旁邊一人問:“蝦醬面是什麼?”
我意外地轉過頭,那個姓閔的少年公子竟然一直跟著我們,也從人堆裡出來了。
巫真好奇地看他一眼,忽然說:“啊,我記得你,在塗家莊的時候,我被人推了一把,還是你扶的我呢。”
原來他們也相識。
“對了,你叫什麼來著?上次匆匆忙忙,後來又出了事,也沒有問你。”
“在下閔道。”
“唔,我叫巫真,這是巫寧。”
我們又重新見禮,廊下人來人往亂糟糟的,閔道說:“我住在側院客房,二位姑娘若不歇棄,到我那兒喝杯茶,歇一會兒。這裡還有得鬧呢,非得折騰到晚上不可。後面女眷們的席桌只怕還得等。”
巫真看我一眼,我微微猶豫。
文飛這會兒一定是在前廳陪著越家來的人,縱然他不願意,卻也不能脫身。
“我住的院子極近,”閔道似乎是明白我在想什麼:“繞過那道門。走幾步就是了。”
“去坐會兒吧,這裡吵得人頭疼。”
我點了點頭:“好。”
閔道喜孜孜地笑了,他笑起來更顯得稚氣,就象個孩子一樣。
巫真順口問:“你和文家是親戚?”
閔道點頭說:“算不上親,我母親與文夫人的表妹是同門……”這關係也夠錯綜複雜的了。
他住的院子果然離得不遠,這會兒多半人都去看新郎吃喜酒,這院子裡極幽靜,雪打在屋瓦屋簷上一片細細的沙沙聲響。
“來來,坐吧。”閔道有點手足無措,摸了茶壺又掂椅凳:“這……茶也不熱了……”
“沒事,我們不渴,咱們坐著歇一會兒就行。”巫真說:“外面那鬧哄哄的,吵得我頭都疼了。”
閔道搓了搓手,也坐了下來:“京城這會兒冷得很,兩位姑娘在何處落腳?”
“我們住內城。”巫真在手裡抓了幾枚瓜子:“文家娶的是哪家的姑娘啊?喜事辦的這樣熱鬧。”
“是洛州利昌的孫家,孫家有七位姑娘,前六位都已經出閣啦,這位是七姑娘。”
“哎喲,七位姑娘,那平時姐妹間該有多熱鬧啊。”巫真瞅瞅我,意思是,咱們家只有你跟我兩個,和人家一比。可算人丁凋零了。
“可也不是。”閔道小聲說:“這七位姑娘,不是同母所出,孫家老爺子姬妾眾多,一心求子,可是到了兒還是沒生出一個兒子來。眾位姑娘和姨娘不和,那是天天打天天罵,沒有一天寧日,好不容易熬到前面六位姑娘都出了閣,家中只剩七姑娘的時候,孫家的老爺子又一病不起,還指望著七姑娘的婚事帶的喜氣衝一衝呢——只是據說。病勢沉重,怕拖不到開春了。”
咳,明明在說旁人家的不幸,可是我們三個全同哀慼之色。人都是這樣,不是自己的親朋,不相關的人的悲喜哀樂,聽這些事情,只怕是拿來解悶居多。
比如我們現在,一起嘆口氣,可誰也不真的難過。
巫真好奇地說:“你知道的倒挺多,怎麼,你也認識孫家的人?”
閔道忙搖頭:“不認識的。不過……剛才在廳上聽著旁人這麼說的,這個,他們說的聲音大,我也沒刻意聽……”
原來他也是聽來的。
巫真捂著嘴笑,閔道有點侷促不安。
“還聽著別的什麼沒有?”巫真眼睛眨眨的,閔道臉微微紅:“沒有……沒聽到別的了……”
巫真有些失望:“真沒有了?”
閔道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去,小聲說:“嗯,還……還有那麼一件。”
巫真對這些家長裡短的瑣碎事大感興味,倒苦了閔道,這麼靦腆的男孩子,讓他學三姑六婆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