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那麼克朗肖怎麼樣了?”菲利普問道。
“噢,他已經完了,”勞森以年輕人特有的硬心腸回答,“他活不了半年了。去年冬天他得了肺炎,在一家英國醫院住了7個星期。出院時,他們告訴他康復的唯一的機會是戒酒。”
“可憐的傢伙。”向來飲食有節制的菲利普微笑著說。
“他戒了一陣子酒,同時他照樣常常去萊拉斯酒店。他戒不掉酒,但他常常喝熱牛奶加桔子汁,他已經麻木不仁了。”
“我想你沒有對他隱瞞真情吧。”
“哦,他自己知道。不久前他又開始喝威士忌了。他說他太老了,無法重新開始。他寧願痛痛快快地活半年而死去,也不願再苟延殘喘地活5年。他近來生活一定很困難。你想,他病的時候沒有收入,跟他同居的那個蕩婦一直使他受盡了苦頭。”
“記得我初次見到他時,我非常敬佩他,”菲利普說,“我認為他了不起。庸俗的中產階級的德行竟然要受此懲罰,真是令人噁心。”
“當然他是個廢物,遲早會死在貧民窟裡的。”勞森說。
勞森對克朗肖不抱同情,菲利普感到傷心。當然,這是因果報應,但是一切的生活悲劇全存在於因果相隨的必然之中。
“哦,我忘了,”勞森說,“你剛走時,他託人給你捎來了一件禮物,我想你會回去。也就不把它放在心上,而且,我想不值得給你寄來。它將會隨我的其它行李運到倫敦來,假如你要的話,哪一天上我的畫室去取。”
“你還沒有告訴我那是什麼東西呢。”
“哦,那是一小塊破地毯,我想它一點也不值錢,有一天我問他,究竟為什麼要送那個髒玩藝。他告訴我,他在雷思街的一個商店見到,用15法朗買來的,原來是條波斯地毯。他說你曾問過他生活的意義,而這地毯就是答案。可是他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
菲利普笑了。
“哦,是的,我知道了,我會去取這條地毯。這是他喜歡開的玩笑,他說我必須自己找出答案,否則答案就毫無意義。”
LⅩⅥ 菲利普乾得很出色、很順利。他要做的事很多。因為他正準備參加7月的第一輪聯試。聯試的3個科目當中有兩科他前次沒考及格。不過,他覺得生活很愉快。他結識了一位新朋友。勞森在物色模特兒時找到一個姑娘,她在某劇院裡當替角演員。勞森為了誘使她給他當模特兒,於一個星期天安排了一次小型午餐會,她帶來了一個女伴。菲利普也應邀前往,湊足了4人,勞森要他陪伴那位姑娘的女伴。菲利普覺得這件事好辦,因為這女伴隨和、健談,說起話來很風趣。她邀請菲利普去看她。她在文森特廣場有房子,常常在下午5點上屋裡用茶點。他去了一次,因為受到熱情款待而感到高興,以後又去了。內斯位元太太至多25歲,個子矮小,她的臉蛋雖說不上好看,卻顯得溫柔可愛。她眼睛晶瑩明亮高高的顴骨寬寬的嘴巴。她面部各種色調的明顯差異使人想起一個法國現代畫家的一幅肖像畫。她的面板白皙,雙頰緋紅,濃眉毛,黑頭髮。結果顯得有點古怪,有點不自然,但不至於使人感到反感。內斯位元太太同丈夫分居,靠寫廉價稿酬的中篇小說來維持自己和孩子的生活。有一兩家出版商專營這類小說,所以她能夠寫多少就可以寫多少。稿酬很低,寫1篇3萬字的小說,只得15鎊,可是她很滿足了。
“讀者畢竟只花兩便士就行了。”她說,“而且讀者喜歡一次又一次地讀故事情節一樣的作品,我只要把人物的名字改一改就行了。每當我感到厭倦時,想到要付洗衣費,又要付房租,還要給孩子添置衣服,就又繼續寫下去了。”
此外,她跑了許多劇院,那兒需要跑龍套的角色,若被僱上,每週可以掙16先令到1畿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