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可是他知道,這件事不該由自己來申辯。
“假如一個人大言不慚地對你說他是個紳士,那你有把握斷定他不是紳士嗎?”菲利普反駁道。
“那我是紳士嗎?”
菲利普為人老實,覺得很難回答這樣的問題。不過,他生來很講禮貌。
“噢,你不一樣,”他說,“你是個美國人嘛!”
“那麼,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只有英國人才算得上是紳士。”威克斯神情嚴肅地說。
菲利普不反駁他。
“你能不能說得稍微詳細點?”威克斯問。
菲利普臉紅了。由於氣憤,他也顧不得會不會出洋相了。
“我可以給你講得很詳細。”他記得伯父說過,需要三代的時間才能培養一名紳士,俗話說,瓜藤上長不出茄子。“首先,他必須是個紳士的兒子,上過公學,上過牛津或劍橋大學。”
“念愛丁堡大學還不行吧?”威克斯問。
“他想像紳士那樣講英語,衣著得體。假如他是紳士,他總能辨出別人是不是紳士。”
菲利普越講吓去越覺得論據站不住腳,然而,這也正是菲利普的意思,他過去認識的每個人也都是這麼說的。
“顯然,我不是紳士,”威克斯說,“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一說自己是不信奉國教者,你就這樣吃驚。”
“我不太懂唯一神教派教徒是怎麼回事。”菲利普說。
威克斯又奇怪地將頭歪向一邊,你簡直以為他會像鳥兒那樣嘰嘰喳喳地叫。
“唯一神教派教徒真的不相信任何人相信的一切,而對自己不太瞭解的事物卻有著熱烈的持久的信仰。”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取笑我,”菲利普說,“我真心想了解嘛。”
“親愛的朋友,我並不是在取笑你。我是經過多年的努力,絞盡腦汁地研究才得出這一定義的。”
菲利普和海沃德起身要走時,威克斯遞給菲利普一本薄簿的平裝書。
“我想,現在你閱讀法文書大概沒問題了吧,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這本書。”
菲利普向他道了謝,接過書來,看了看書名,原來是雷南①寫的《耶穌傳》。
①雷南(1823—1892):法國語言學家、批評家及歷史學家。
ⅩⅩⅤⅢ 海沃德和威克斯都沒有想到,他們藉以打發那些無聊夜晚的談話後來竟會反覆地縈繞在菲利普活躍的腦海裡。他以前從未想到宗教是一個可以探討的問題。對他來說,宗教指的是英國國教。不信奉國教的教義乃是任性的表現,肯定遲早要受到懲罰的。他腦子裡對不相信國教者要受到懲罰這一點也有些懷疑。專門拿地獄之火等待著那些信奉伊斯蘭教、佛教和其他宗教的異教徒的慈悲的法官,饒恕不信奉國教者和羅馬天主教徒是可能的(雖然,他們要蒙受多大的恥辱,付出多大代價,才被迫承認自己的錯誤)。上帝憐憫那些沒有機會學到真理的人也是可能的——這是完全合情合理的,雖然讓人瞭解真理是傳道團體的活動,然而活動範圍很有限,不過,如果他們有機會而有意置若罔聞(顯然,羅馬天主教徒和不信奉國教者屬於這一類)。那麼,懲罰是難免的和咎由自取的。很清楚,異教徙處於危險的境地。也許,菲利普從未受過這麼多的教誨,可是,只有國教徒才真正有希望提到永恆的幸福。無疑,這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菲利普聽人明確地提到的一點是:不信奉國教者是邪惡的、陰險的人。儘管威克斯對菲利普所信仰的一切幾乎一點也不相信,然而他卻過著基督徒的聖潔的生活。菲利普並沒有從生活中得到多少慈愛:現在,他被這位美國人樂於幫助他的願望所感動了。有一次,他因感冒在床上躺了3天,威克斯像母親一樣地護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