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語怔怔地看著淺藍色繡海燕的帷幔,她的生理期足足晚了二十天,至今不見動靜,昨晚她又嗜睡到什麼時候到了夏宮都不知曉,她有了孩子嗎?
她的目光下移到肚腹,這裡頭有了她和嬴天池的骨肉嗎?嬴天池似乎忙於簡選人才和推行新政,沒有覺察到她的變化,只以為她累了。
真的有了嗎?她已經很小心了,她心中充滿了惶恐,又不能叫太醫,萬一證實,她該怎麼辦呢?
她真的預備一生都留在這個沒有電器沒有資訊的時空嗎?一個父權至上的古代?做皇帝的寵妃?嬴天池的情她是感動和內疚的,已經束縛了她一半的心,這一段時間她得過且過地逃避著自己的心結,可是有了孩子,她必須直面現實,一切都會不一樣,又多了一份牽絆,她還能回去嗎?歸途,本就希望渺茫,即使將來有機會,她又怎能割捨下孩子,帶走是天方夜譚,離棄是心如刀割,從小她是那樣的羨慕堂姐,那樣渴慕有父母親的疼愛,她怎能讓自己的孩子在沒有母親的照料下,孤獨地在這險惡的宮廷生活?或許還會由此不得父心,早早夭折,她怎捨得?
墮掉這個孩子,她心中一痛,淚水禁不住流下來,她用手撫著腹部,她怎麼可以有這種念頭,想都不可以想。她握住貔貅,“媽媽,我該如何是好?”
因為倦怠,她又沉沉睡去,紫衣來張望了幾次,也不敢驚動,素來姑娘的身子嬌弱些,坐了三天的車子,許是累了。一直到快午時,還不見動靜,紫衣不放心了,高青來了,說是官家請娘娘到前面的勤政殿午膳,紫衣卻說娘娘還未起床,兩人頓時緊張起來,這位主子可容不得出半點差錯,正躊躇是否去回,就聽見裡頭喊了一聲:“紫衣,是誰來了?”語氣輕柔正是未語,兩人舒了一口氣,高青恭恭敬敬地:“是奴才,官家請娘娘到勤政殿午膳。”
“哦,勞煩總管去回一聲,我有些累了,今日不想出宮。”
回話的結果是嬴天池回了延慶宮,夏宮的規制沒有在宮中時那麼嚴厲,鄭松和恆衝也隨侍到了正殿。
嬴天池進去,帷幔已勾起,未語披了外袍,半倚半坐在床榻上,紫衣退了下去,嬴天池在床邊坐下,握了她的手在掌心,“很累嗎?叫太醫進來看看?”
長睡一覺後,未語有了精神,“不用了,現在好多了,可能是路上累了,怎麼您回來了?扔下政務,您的大臣們會有想法的。”
“臣子們都很忠心,是朕的左膀右臂,他們在意的是朕的想法。朕不放心的是你,要不還是叫太醫吧。”
“啊呀,我說不用就不用,好好的沒病也弄出病來了,還嫌我病得不夠麼?”未語煩躁起來,心想太醫一來,一診脈,萬一是,她該如何是好?她真的還沒準備好,能拖緩幾天就算幾天,她把手用力抽出,往裡一靠。
現在未語常有些小性子,嬴天池無奈地笑,見她氣色真的不錯,攏住她的香肩,“好好好,不看就不看。朕本來想叫渤海郡節度使鄭松見見你,他是朝廷重臣,一方大吏,朕得用的手下,朕和你若有嫡子,將來也是用得著的能臣,你既然累了,就改天吧。”
未語見他坐在床邊雙目凝視著自己,滿是關切愛憐,心中感動又越發歉疚,差點話就漏了出來,她偎依過去,“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她的眼中隱隱有淚光,無論以後怎樣,能被他愛著,這一刻是幸福的。
“傻瓜。”嬴天池摟住她。
接下來的幾天裡,柳闖押運貢品和亡許宗族到了夏宮,獻俘、受降、封贈,舉行了一系列典禮,嬴天池早出晚歸,須處理的事務太多了,偏西北的兩個郡不同程度地發生了水災,京師那邊接連有急報送來,嬴天池簡派幹員賑災,發放銀款,膳食都是和大臣們一起對付的,期間和未語只進過一次晚膳,其餘都是和大臣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