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趙瑜這麼一說,陳趙二人恍然。所謂土兵就是鄉土之兵,都是在本地招募的。三姑寨的土兵就跟浪港寨的海盜一樣,皆是昌國土生土長,兩邊的人有很多都能曲裡拐彎攀上親的。如果把他們趕盡殺絕的事傳出去,對浪港寨的名聲殊為不利。
趙瑜又嘆了口氣,道:“此事絕不可宣揚,讓下面的兄弟都把嘴閉緊囉。還有,把土兵們的屍首都收斂好,明日請三叔念卷經,做個道場,超度一下。無論如何,面子上一定要做得漂亮!”
兩人低頭應道:“諾!”
抬起頭,趙武小心地問道:“二郎,那些官吏的首級都在城中掛著。是不是也要……”
“用不著!”趙瑜斷然道:“貪官汙吏就算殺得再多,也只有人拍手叫好,沒人會怪罪。多掛他們幾天,等他們餵飽了烏鴉再放下來!”
“知道了。”趙武道。他停了停,見趙瑜沒有其他吩咐,就又問道:“二郎,這單子我還繼續念?”
趙瑜抬頭看看天色,天狼星已在天頂閃耀,酉時將盡。“算了,剩下的明天再說。”
夜已深,人未眠。
八角白紗罩籠著一座小燭臺,昏黃的燭光透過薄紗勉強驅走半個房間的黑暗。藉著這一點微光,趙瑜眯著眼吃力地在一本小冊子上寫著。
燭光搖曳,黑影也跟著在紙頁上舞著。趙瑜堅持了半晌,終於還是放棄了。丟下毛筆,收起冊子,揉揉痠疼脹痛的眼睛,他又開始懷念起前世的玲琅滿目的燈具。白熾燈、熒光燈、節能燈,不論哪一種,都比標準一燭光的蠟燭要強!
護著腿上傷勢,趙瑜慢慢站起身,扶著桌案挪到窗邊。伸手推開緊閉的窗子,冬夜的海風就捲了進來。這風冰冷溼潤,還帶著點鹹腥味,卻無比清新,房間內因劣質蠟燭而變得煙熏火燎的氣息立刻一掃而空。他深吸了一口,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精神也為之一振。
哐。哐。踢門聲突然響起。
“二郎。”門外傳來趙文的聲音。
“進來。”
趙瑜回過頭去,趙文抱了一堆簿子走了進來。這些書冊堆得老高,搖搖欲墜,趙文不得不把下巴壓在最上面,好把簿子卡住。
“這是什麼?”趙瑜驚訝地問道。
“就是二郎你叫俺找的戶口簿冊啊。”趙文說著,把這些簿冊一股腦地丟桌案上,頓時就撲起一蓬灰塵。
“手輕一點。”趙瑜皺著鼻子,手在臉前扇著。
趙文乾笑了兩聲,忙打理起亂作一團的桌案。
放下手,趙瑜看著桌案上隆起一堆的小山,問道:“怎麼這麼多?”
趙文一邊把簿子堆放整齊,一邊笑道:“不多。這才是五等丁產簿。戶貼、田契的冊子更多,都放在架閣中沒拿過來。”
說著,他抬起頭,竊笑著:“二郎,你真的要把這麼多都看完?”
“看他個鳥!”趙瑜沒好氣道,“明天把那個贓官找過來。他能貪那麼多,戶籍上肯定沒少下功夫!”
“知道了。”趙文笑著應道。他整理好簿冊,又不知從哪兒找了塊布,擦起桌案上的灰來。
站了一陣,左腿上的傷口又開始痛了。趙瑜不敢吃力,踉蹌著想坐回位子上,趙文忙過來幫手。
被扶著坐了下來,趙瑜隔著褲管,撫摸著腿上裹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指尖順著傷口劃過,能明顯的感覺到隔上幾分【注1】就有一個凸起。幾十個凸起綴滿了一尺長的傷口,有點像摸到魚骨的感覺。
“縫傷口的桑皮線【注2】還是太粗,”趙瑜後悔道,“應該買些細點的。”
“傷口又裂了?”趙文擔心道。
趙瑜搖頭,“哪有那麼容易裂。你在城上不是沒看到,給我縫傷口的猴崽子把吃奶的力氣都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