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都有個疑問,這真的是匠戶莊院嗎?
眼前的莊子,寨牆雖高,但還不及湄嶼軍寨的兩丈土城寬廣;壕溝雖寬,卻也不及寧海鎮老宅莊前的護河湍急;但寨牆上站著的莊戶卻都是身披鎧甲、手持勁弩,衣甲鮮明,而且人數還在不斷增多。當鄭家軍掃蕩過船坊,循路殺到莊前的時候,寨牆上不過十來個慌慌張張的寨丁,但等莊院中一陣鑼響之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牆頭上已密密麻麻的排了數百人之多。
鄭慶看百步外,一簇簇如同雜草般扎進地面隨風搖擺的弩矢,心中生寒。這不是軍寨!從佈置就能看得出來,沒有角樓、沒有望臺,僅僅有一圈能容人行走的圍牆,連防箭的雉堞都沒有。在大宋,只要富庶些的莊子都有這點佈置。這莊子比普通莊院強的,也不過是寨牆由青石砌起罷了!
只是,站在寨牆上的,卻是實實在在計程車兵。那甲冑,那勁弩,他手底下這些兵的裝備沒一個能比得上。要知道,他帶來的這八百人,泰半都是在都巡檢司掛了名號的官軍,衣甲兵器都不遜於校閱廂軍,這也是鄭家敢於北上千裡、殺上衢山的倚仗。但這鄭家的這點倚仗,與眼前的趙家軍卒比起來,卻如同窮酸破落戶般可笑。
“凌哥兒!”鄭慶厲聲問道:“這些兵是哪兒來的?!”在他們面前就有三百衢山兵,如果再加上身後兩寨中的軍卒,其兵力已與鄭家部隊不相上下。而駐守在島西衢山主寨的軍隊定已馬不停蹄的趕來,到時三面夾擊,他們這幾百人沒一個能活著回去。
鄭凌驚得說不出話來。他計算過,衢山上現在絕不會超過一千軍卒,但眼前的現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不過現在不是考慮兵從那兒來的時候。將被三面夾擊的危險,鄭凌也想到了。早前的計策已然不可行,既然船匠莊內有守兵,只要莊子不被攻破,那兩寨守衛就絕不會貿然出寨。
“慶叔!我們走!”苦思一陣,鄭凌再度有了主張,“既然這裡一時攻不下,就換個地方。”
“換哪裡?!”
“衢山港!”鄭凌沉聲道:“求救的烽火都放了,趙二郎肯定會出兵救援,而衢山主寨必然空虛。我們乘船改去島西,攻打衢山港。衢山主寨中就算有留守,也肯定不敢出戰。雖然船坊奪不到,能把衢山港搶了,也足夠家裡支撐一年半載了。”
“衢山港裡會沒有守兵?”
“絕對沒有!”鄭凌十分肯定:“衢山船坊禁止外人進入,我只遠遠探查過,所以漏了這些兵。但衢山港,我住了數日。除了十幾個管鎮快手,並無一兵一卒。”
“那趙二郎帶兵又趕回來怎麼辦?”
“現下是東風,船速遠比走路快,就算趙瑜回師,我們也會比他快一步。而且他趕回來,我正好求之不得。我們乘船,以逸待勞。衢山軍卻是來回奔波,哪還有力氣戰鬥。我們必然會大勝。”
鄭慶略加思量,立下決斷:“……好!就這麼辦!”
他提起開口,正要下令,這時,碼頭方向上卻傳來劇烈的轟鳴。
鄭廬臉色蒼白,他渾身上下溼透,佩刀頭盔也都掉了,只茫茫然站在海水中,混不覺滿手的鮮血正往下直流。在他周圍,是一群混亂中的鄭家子弟,衢山軍寨所在的高丘雖然就在眼前,但百步的距離卻如天涯一般遙遠。
鄭廬是此戰的先鋒,鄭慶、鄭凌在戰前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務必在天亮前渡過灘塗,潛至衢山軍寨下。但到了現在,日頭已半露出海,鮮紅的霞光映紅海面。鄭家這兩百人偷襲隊伍,在卻仍在海水中掙扎。他仰頭向上,正看見幾個守兵在高聳的寨樓中向下張望,兩方的視線正正對上。
‘他孃的!怎麼還有人!’鄭廬心中大恨,鄭慶、鄭凌一直在說會把守兵引走,但現在為何還有人在寨中。
而且那鄭凌,肯定是漲潮是來探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