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締造了這個龐大帝國的關隴貴族,又豈肯坐以待斃,任由素來看不上眼的江南氏族爬到自己頭上作威作福,攫取自己手中的權力? 想要壓制江南士族,那麼就必須保證絲綢之路的暢通,保證關中的帝國核心之地位! 單單如此還不夠,畢竟陸路貨殖之利潤遠遠比不上海貿,所以關隴貴族在拼命維繫絲綢之路的同時,還必須與素來敵對的山東世家聯合起來,攜手並進,共同抵禦江南士族的崛起。 如此一來,便使得帝國形成南北對峙之局勢。 不過毋須擔心帝國會因此而陷入南北分裂之狀態,大運河勾連南北,使得山東江南連為一體,大軍通行南北順暢無比。 整個帝國便會處於一種相互競爭、又攜手並進的平衡之中。 唯有各方平衡,才能締造繁華盛世! 長孫渙直至此時方才知道,原來房俊看似隨意些囂張的種種行為之背後,居然於無聲之中,布好了此等棋局。 這根本就是將整個江山作為棋盤,指點之間揮斥方遒! 再是桀驁自信之人,亦不得不沮喪的承認,雙方之間的差距儼然天壤雲泥…… …… 長孫無忌看著兩個兒子,見到他們臉上沮喪的表情,心中暗忖:你們以為差距僅止是這些運籌帷幄嗎? 不忍心打擊兩個兒子的自信,但是又不得不予以提醒,使得整個家族都認識到目前之處境,尤其是對於房俊這個算得上“形同陌路”的對手有一個充足的認知,長孫無忌還是說道:“這一次房俊諫言陛下設立軍機處,統管帝國軍事,已然得到陛下之允准,過兩天的朝會之上,便會當眾徵詢大臣們的意見,不過也只是走了過場而已,這個軍機處之設立,已然確鑿無疑。” 對於皇帝來說,軍機處之設立可以使得皇帝對於軍權的掌握達到登峰造極之境地,可謂天下軍權盡在掌握;對於大臣們來說,這樣一個統管帝國軍事的衙門,簡直就是憑空多出來的利益,哪怕只是搶到一點點,亦是白撿的。 由上至下,各方派系皆都能夠從中得到利益,軍機處之設立已然如滔滔黃河一般,誰也不能阻止其奔騰萬里。 稍微頓了一頓,長孫無忌續道:“若是為父所料不差,這一次的朝會之後,房俊很有可能進入軍機處,成為軍方真正掌握權力的幾個巨頭之一。” 長孫渙愕然道:“這個……不可能吧?且不說陛下一直有打壓房俊之念頭,單單說著軍方諸多派系,焉能坐視房俊這麼一個並不隸屬於軍方任何一個派系的外人進入軍機處?更何況,那廝今年尚未及弱冠之年,如此一個黃口孺子,如何鎮得住那幫子驕兵悍將?” 他覺得這個訊息比房俊運籌帷幄一手設計帝國未來百年之局勢更加難以置信。 天才是存在的,對於房俊能夠設計出南北對峙的那種構想,長孫渙羨慕嫉妒之餘,覺得那也是可能的。 但是軍隊那是什麼地方? 論資排輩最為嚴重,絕對不是你在漠北轟轟烈烈的打了一場打勝仗,便可以凌駕于軍中諸多大佬之上。 在軍隊之中,長官永遠是你的長官! 想要將地位凌駕於長官之上,需要資歷、戰功等等大量的積累,還有一些特殊的契機方可做到。 房俊他憑什麼? …… 長孫無忌已然沒有了解釋的興致。 天資所限,看不到那些隱藏在表面之下的諸般契機,你再是諄諄教誨、耳提面命,他也看不明白。 只是心中難免慼慼然。 房俊與自己諸子之間的差距,顯而易見,當自己百年之後,既沒有出類拔萃的子嗣振興家業、光耀門楣,與太子之間的關係亦是非常冷淡疏遠,長孫家要依仗什麼屹立於朝堂之上? 恐怕不僅僅是繼續成為關隴貴族之領袖成為泡影,便是在這奔騰洶湧一日千里的時代浪潮之下明哲保身,怕是亦很難做到。 後繼無人,便是這等令人沮喪心憂…… 不指望長孫家能夠在他百年之後依舊左右朝堂,只希望能夠依靠皇帝安穩無憂。 長孫無忌端著茶杯,一口一口慢慢呷著,心志愈發堅定起來。 ***** 正午時分,天氣炎熱。 大樹上的蟲子不停的發出嘶鳴,緩緩吹過的風也帶著難耐的暑氣,整個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