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法律漏洞所帶來的傷害與惡劣影響,究竟要不要朝廷出手處理?又應該是如何處理、處理到何般程度?
簡而言之,趙俊臣對於楊洵理論的質疑,主要是集中於“行政力量與司法力量的相互關係”這一點,楊洵認為司法可以干涉行政、但行政不應該干涉司法,而趙俊臣則是認為行政力量在特殊情況下應該干涉司法。
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楊洵也認為兩人的觀點相近之處要遠遠大於不同之處。
至少,趙俊臣沒有像是那些當世大儒一般,認為儒家的三綱五常應該置於朝廷的法令律文之前,甚至趙俊臣至始至終都沒有提到過三綱五常,僅看這一點,楊洵就可以把趙俊臣視為知己與同盟了!
然而,就像是趙俊臣在堅持己見一樣,楊洵也同樣不會被趙俊臣輕易說服——他認為自己的理論確實需要完善,但並不覺得自己的理論錯誤。
於是,這兩人隨後又再次展開了激烈且又有序的辯論,但最終也是誰也說服不了誰。
等到這兩人反應了過來,才發現天色已經晚了,終於是意猶未盡的結束了這場辯論。
別看兩人的爭論極為激烈,但對於趙俊臣與楊洵而言,對方已是他們近年來所遇到的共同觀念最多的人。
在不知不覺間,楊洵對待趙俊臣的態度,已經不再是以長輩與先驅自居,反而是把趙俊臣看作是一位平輩知交。
趙俊臣的那些論點,或許只是歪理,但也讓楊洵受益匪淺,更還讓楊洵尋到了未來的研究方向,所以楊洵也就完全認可了趙俊臣的智慧與眼光。
對於楊洵這樣的理想主義學者而言,一個人的身份與權勢並不能讓他高看一眼,唯有趙俊臣這樣有能力與他討論學術、幫助他完善理論的人,才會真正的另眼相待。
從這方面而言,趙俊臣想要透過一場辯論來贏取楊洵好感的計劃,已是徹底成功了。
卻說,這場爭論結束之後,趙俊臣就邀請楊洵留下來吃晚宴,楊洵也是欣然答應,完全不覺得自己的這般做法落在旁人眼中會產生何種後果。
在晚宴上,趙俊臣與楊洵二人不再是爭論理念,只是談一些朝野趣事,楊洵說了些雲貴當地的近況,趙俊臣則是講了些朝廷中樞的事情,卻也算是相處愉快、相談甚歡。
當晚宴即將結束之後,趙俊臣終於是開口試探楊洵的拜訪之意,而楊洵卻是避而不答,只是表示他與趙俊臣相見,只是因為遊歷之際對趙俊臣感到好奇而已。
到了最後,趙俊臣又邀請楊洵在京城之中多留一些日子,甚至是重新返回廟堂擔任官職,理由是楊洵的理論終究是需要利用實踐來進一步完善。
對於趙俊臣的建議,楊洵似乎是有些心動,但也有些猶豫,只是表示自己要認真考慮一些。
最終,當楊洵告辭離開之際,趙俊臣也親自把他送到府外。
目送著楊洵的馬車漸漸離去,趙俊臣終於是收斂了自己此前刻意展現的學者風範,恢復了一貫的冷靜與城府,暗暗想道:“說起來,太子朱和堉應該就快要返回京城了……希望楊洵能夠聽從我的建議、重返廟堂為官,再不濟也要多留在京城之中一段時間,讓太子朱和堉有機會與他接觸一番……”
在趙俊臣看來,楊洵的理念雖然不符合這個時代,但對於自己還是有作用的。
譬如說……可以讓楊洵的觀念去影響太子朱和堉。
太子朱和堉對於楊洵這種白璧無瑕的高人,一向是缺乏抵抗力。
目前的朱和堉,應該正處於理想與現實發生衝突的迷茫期……這般情況下,楊洵的理念或許就會成為太子朱和堉的未來指路明燈!
這個世界上,無論古今中外,所謂“歷史”其實就是現實主義者對理想主義者的勝利史,理想主義者若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