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想帶她回府,也好讓她調理身體,又念及兩人未曾相識,這才好意說什麼品詞論詩。
心中一暖,感念他的好意,但是罄冉也知她定不能跟他去李府。那李相國多年為相,老謀深算,雲家之事別說是發生在不遠的蒼山,就是遠在他國,此時怕是他也已經知之甚詳。此時城中已經是陷阱重重,容不得她掉以輕心。且不說李相國態度如何,亦不說她去了李府身份會不會被識破,但是她長得肖似父親的面容有恰是個來歷不明的小女孩就足夠危險。
這般想著,罄冉心生一嘆,盯著少年的眸中閃過些許歉疚,卻毫不猶豫地道:“抱歉,我還有事,不能應你所請。再說我小小年紀哪裡會做什麼詩?方才那兩句是我從別處聽來的。多謝你的好意了,再見。”
罄冉說罷轉身便快步向巷口走去。那少年見她說得肯定,步伐匆忙,竟是有意相避。眸中閃過幾絲微疑,輕輕蹙眉,雖是不明緣由,卻不再堅持。心下苦笑,暗道他生性淡然,從不刻意與人親近,初次討好一人竟被相避成廝。
少年低頭半響,抬眸間見罄冉身影轉眼已到巷口,無意識間已經啟口。
“鳳瑛。”
他的聲音飄忽傳到罄冉耳際,竟似清風拂過,她腳步一頓,回頭看去。
少年身影澄明如鏡,遙遙倒映著天高影淡,幽雅平和似是能洗淨人一身機鋒,只是衣衫輕擺風中,竟似帶著幾分蕭落。
“我的名字,記住了,易青染。”
他的話再次傳來,罄冉這才回神,輕輕點頭,轉身便走出了小巷。
少年望著空蕩的長巷,蹙眉半響才輕聲一嘆,似是喃喃說了聲什麼,風一吹消散彌沒,他搖頭一笑大步去出了巷子向李府而去。
罄冉隱在街角見少年遠去,邁步又回到了那條小巷,靠著青牆席地而坐,一口一口地啃著手中的饅頭。許是太久不曾入食,只覺喉嚨又幹又痛,饅頭竟難以吞嚥。
雙眉緊蹙,勉強吞下,腹空許久,一陣反胃湧上,她依在一旁乾嘔半天,眼淚淌了一臉,這才漸漸平息那股難受。
虛軟地靠牆仰望,太陽已經偏移,眼前陣陣發黑。她壓制下心頭的衝動,知道此刻前往西市等於是往槍口上撞,再怎樣心急也得先將身體修養好,摸清楚西市情況再動作。
頭疼陣陣,罄冉想著想著便閉上了眼睛,身體太過疲憊竟在不知不覺中熟睡了過去。
小巷清淨,兩邊皆是高牆,竟無人打攪。罄冉再次醒來已是斜陽西下,慘淡的夕光掛在青牆磚頭,打出一片紅光,血一般令人屏息。
罄冉微移身體,牽扯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渾身如同被車輪重重地碾過,僵痛難耐。雖是睡了一覺頭痛卻越發嚴重,摸上額頭一陣滾燙,竟是發起燒來。
罄冉蹙眉嘆息,扶著牆站起身來,心道眼看天色已晚得找個休息的地方才成。客店是不能去的,先別說自己沒錢,縱使有,客店是官兵嚴查之地她也不敢貿然入住。
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當個小賊,打聽下城中富戶,找家名聲不好的,經常欺壓百姓的,進去弄些銀兩再隨便找間房睡上一晚,也用不著虧心。
那李府她是不能去了,別說鳳瑛救過她,就算不曾,想來一國相府也定是高手如雲。只能找一家當地的暴發戶,家中就算有護院功夫也高不了。她既不是找人打架,也沒想偷什麼貴重東西,不被發現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般想著罄冉便拖著沉重的身體走向了大街,這回和上午相反,她只找人多的地方擠。慶城是一座大城,富人自是不少,人也頗多。人一多是非便多,百姓閒來無聊發生一件事一天之內便能傳遍全城。
這些罄冉是深有感觸,從蒼山來慶城的一路她聽到的西市暴屍一事便可佐證。沒花什麼功夫,她便找到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