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問佔據了她所有的思考空間,還未及開口,卻又聽黨熙之的話悠悠傳來:“什麼也不要問……”
黨寧芝愈發驚訝於他眉宇間的疲憊與傷神,這種神情讓她恍然以為,他心中對慕容雅深情繾綣。可是,他們不是從未見過麼……
她起身蹲在黨熙之身前,兩人的手還緊緊握著。黨寧芝仰起臉來,看著她大皇兄微垂的清朗面容,忍不住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撫上:“你很難過……”
黨熙之沒有出聲回答她,也沒有點頭或搖頭,他閉上了眼,將自己的臉頰更貼近她的手掌,彷彿十分眷戀。
黨寧芝覺得自己胸腔裡的那顆心快要跳出來了。
“寧芝,你願意嫁給我嗎?”他突然低聲呢喃。黨寧芝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聽覺出了差錯,她呆呆地看著他閉著的雙眼與安睡般的神色,幾近痴迷。
黨熙之驀然睜開眼來,清靜而略帶詢問的眼神凝望著她,讓她明白,她並沒有聽錯,他真的是這樣問。她覺得自己整個人整個心都罩於他的目光之下,退無可退,逃無可逃,甚至是連靜心想一想的機會都沒有。
可是她連想也不用想了,她一定會答應,她願意,無論如何她都願意。儘管她從不曾稍存奢望,有一天能和他在一起——就連在靜夜無人時想象一下也未曾有過。
她在黨熙之的目光注視之下點頭:“我願意。”
黨熙之繼續看著她,緩緩吐出又一句話:“以慕容雅的名義。”
黨寧芝微微一怔,心裡似乎很快地瞭解到了什麼,她幾乎沒有停頓和猶豫,聲音依然柔緩而堅定:“願意,我願意。”
黨熙之微笑著撫摸她的臉:“你真好。”
黨寧芝搖頭,眼神切切地看著他:“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她不要你是她的損失,是她犯傻。大皇兄……”
“叫我熙之。”他止住她接下來的話,把她抱在胸前。
黨寧芝的臉埋在他的懷裡,聲音輕顫。這個懷抱裡的哪怕片刻溫暖也足以撫慰她多日以來的寒冷孤寂,而他的幾句話,足以讓她不怨不悔地付出一切。
她感到自己已站在生命的最頂端,她擁有了自己最強烈的幸福,並且今後的日子裡,這種幸福將長伴。
☆、46。捷報(下)
三月底,太子殿下與慕容千金大婚。
婚期雖一再延遲,然終於在朝野上下的翹首以盼之中低調完成。雖說低調,但一切皇家規制與禮節當然並不敢稍有折扣,只是在慕容家與太子本人的合力建議之下,不尚奢華富麗。
然而,朝中人人心知肚明,如此急切地為太子完婚,甚至不等南海戰役平定,不等太子殿下最為親近的二弟趕回來參加婚禮,不過是因為皇帝大限將至。
朝臣已多日不見皇帝露面。太子大婚當日,帝后相攜而出,黃袍皇冠全副整齊,精神狀態似乎也比眾人所想要好得多。但這也只是迴光返照的一瞬。
皇帝當夜便已病危,皇后太子陪侍一旁,太醫束手而跪,眾皇室宗親與滿朝文武默然跪於皇帝寢宮長垣殿之外。
龍床上躺著的人已氣息薄弱,形神渙散,渾濁虛晃的目光隱隱越過眾人,似乎看到了燈火通明的殿內並不存在的黑暗虛無之處。皇帝的嘴微微張開,卻已無力發出清晰的聲音,他含糊嘶啞的嗓音發出生命的最後一次慨嘆:“我已盡心盡力了啊……”
良久之後,御醫上前檢查,而後哭聲宣佈:“陛下已經去了……”
殿中太監宮女不禁低泣,皇帝近身的太監總管出殿向群臣宣佈:“皇帝駕崩!”
頓時殿外一片哀號痛哭。
黨熙之跪於床側,悲聲道:“母后請節哀,保重身體。”
皇后病容繾綣,面色憔悴,低聲說道:“你父皇走得並不痛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