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允禩滿臉堆笑,卻在心中嘆了口氣。長女的不幸對佟世海打擊很大,好在度過去了。
兩人原地站著,嘮叨了會兒家常。
靖夷本不是話多的人,眼神偶爾四下裡飄飄,似乎心中有話,不方便說。
允禩是個玲瓏人,見狀笑道:“我難得出來走走,竟遇上你,可見緣分。你各處走動,見多識廣,正想聽你說說南邊的新鮮事兒。我還有個地方,要去轉一下。你也先去忙你的。晚些時候,人間煙火,你陪我坐下,喝兩杯,聊聊天,如何?”
靖夷略微沉吟,笑道:“遵命。”
允禩知情識趣,做事小心,知道靖夷一家處境有些微妙,一向仔細地不想把他們捲進漩渦。從前,他們偶有來往,多是透過寒水。那時,寒水名義上還是九阿哥的妾,與八福晉是合得來的妯娌,分出去單過,與孃家親戚來往,合作生意,也無可厚非。自從寒水主動討了唐九一紙休書,拿走楚言留在九貝勒生意裡的那份財產,斬斷夫妻緣分,就不再往先前夫家親戚走動,人情來往都斷了個乾淨。
九貝勒最好面子,冷不防被寒水照著臉面直來這麼一下,叫人看了笑話去。恆親王當日答應楚言必要時替她妹子主持公道,可並沒想到真會有這麼一天,本想兩下勸和,不想九貝勒聽得訊息,鐵青著個臉,親自把休書和銀票送到了恆親王府,倒是沒費他什麼事。事情雖然希奇,沒鬧出風波,沒什麼嚼頭,又關係著皇家顏面,愛看熱鬧管閒事的京城人嘖嘖兩聲,也就丟開了。
雍親王出人意料地登上御座,隆科多擁戴有功。回想起來,有人懷疑寒水早從佟家得到風聲,唯恐被牽連,才做出大不韙之事,又或者是隆科多授意,給九阿哥一個好看,取悅四阿哥。尤其,新皇對這位膽大包天的“前九弟妹”竟然頗為欣賞,並不阻止幾位阿哥格格到她那裡走動,還讓四阿哥弘曆傳話叫寒水偶爾也進宮走動走動。
雖然寒水行事十分低調,除了謝恩和客套,也不去攀附新皇,與九貝勒親近的那幾家仍是十分不齒她的“另攀高枝”,“叛夫求榮”。就連敢想敢做敢言的廉親王福晉寶珠,也薄有微詞。倒是九貝勒一句話沒有,被人當面問起,冷冰冰甩出一句:“那女人是誰?我不認得。”
允禩心思細密,猜想他夫妻之間必定有過什麼重大嫌隙,多半九弟理虧,故而大方。寒水原先連九弟都不肯依靠,又怎是愛慕榮華的人?若說恨九弟委屈了她,不肯受他連累,倒有可能。可忍了那麼些年,楚言一死,就不肯忍了,多半另有原因,大半還是為了怡安。既這麼著,允禩也就主動斷絕與她的來往,不想壞了她的苦心。
允禩到九貝勒府轉過一圈,略微坐了坐,聽了會兒弟弟的牢騷,勸了幾句,看看約好的時間差不多了,就往人間煙火來。
靖夷已經先到。
允禩讓心腹之人先引他進雅座包間,自己同過來請安敘話的宗室官員打過一圈招呼,這才進到那一間。
靖夷正在看牆上的字畫。
允禩淨過手,酒菜也已上齊。夥計伶俐地退出去,殷勤地帶上門。
允禩做了個“請”的手勢,領先在上手坐下,笑道:“這個包間別的沒什麼稀奇,只有一個好處,不必擔心隔牆隔門有耳。”
靖夷早知道此處是九貝勒的產業,這一間大概是他們專門設計了留給自己會客用的地方,不用擔心外人聽去秘密。在對面坐下,從懷中掏出一個粗布小包放在桌上,開門見山地說:“楚言回來省親時,寄存了這樣東西在我這兒。要我一等新皇登基,儘快交給八爺。不巧,家中有些事故,拖了一陣子才上京。但願沒耽誤八爺什麼事。”
聽見那個名字,允禩心中一顫,拿過那個布包,看見那仔細但是笨拙的手工,手指下意識地攥緊。這是她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