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放開。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許她走開:“寶珠,你我結縭三十年,風雨同舟,休慼與共。你很好,真得很好。胤禩能娶到你,是一生一世的福氣。”
“那你——”
“寶珠,”他壓低聲音,語氣急切:“上面那位已經容不下我。你我坐了三十年的船要沉了。我不要你陪我沉下去。”
“你以為我貪生怕死?”
“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可我要你活著。想想弘旺,他還是個半大孩子,他——為了孩子們,你得好好的!別讓他們沒了阿瑪,也沒了額娘。”
他知道她會受傷,餘生的日子再也不會快樂,可他希望她永遠昂著頭迎接日出日落,希望她得享天年。他不要她陪著他屈辱,不要她陪著他等待沒頂之災,不要她看見他生不如死的不堪。她生來高貴驕傲,也該死的平靜安穩。她不適合低頭服軟,不適合長跪反省,不適合監禁牢獄。
她晶瑩地望著他:“你難道不謝那位,幫你擺脫我,讓你得以同她在地下做夫妻?你難道不是與她互許來生,早盼著沒我這個人?”
“我——”他張口結舌,又愧又氣:“他竟然——”
她冷笑:“那些話,何等情深意重,你那位好皇上,好四哥,怎捨得不讓我知道?我只問你,那些話可是你說的?”
他萬分羞慚:“是。是我有意說給他聽,可我——我並不真是那麼想。你我三十年夫妻,她和阿格策望日朗又何嘗不是十幾年夫妻,患難與共?過去的那些,不過是個夢。我真心想好好做些事,好好同你過日子,白頭偕老,共赴黃泉。皇阿瑪要我輔佐新君,答應過我,等朝局安定,新君會任我去留。我原想再過個一兩年,弘旺也大了,就辭了官爵,求個恩典,同你離開京城,各地去走走,找個喜歡的地方安頓下來,只有你我二人,靜靜地過日子。可是——”
她嘆了口氣,目光出奇地溫柔,伸手為他理了理頭髮:“這些話,你為何不早告訴我?你不知道,我聽得多麼歡喜!”
“我——”
“你呀!總喜歡忍著藏著,不肯明明白白說出來。苦忍,苦捱,累不累呢?周圍的人看不明白,還要費心猜,猜來猜去,猜不透,弄不好還猜反了。吃虧也學不乖!哎——”
他渾身一震,訝然地望著她。
“怎麼了?你總覺得我傻,我笨,不及她聰明,不明白你,是不是?我是不如她。她認得你不過兩三年,就能明白。可我認得你四十年,嫁給你三十年,再傻再笨,也不會還看不清你是什麼樣的人。”
他嘴唇翕動,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呆呆地望著她。
她噗嗤一笑:“我呀,怕不比你自己還明白呢!你是聰明,可還比不上她。高攀不上她,只好將就著同我過日子,過傻人的苦日子。”笑容裡有苦澀,也有甜蜜。
“寶珠,是我錯了!”他動容道。夫妻三十年,他們從來沒有交心交底地好好談過。開始怕她著惱發脾氣,後來怕她多心多事,再後來怕她傷心難過,從來不對她說心裡話,也從來不去了解她心裡到底怎麼想。
她笑著搖搖頭:“也只有你,什麼錯都肯攬到自己身上。三十載夫妻,要有錯,我也有錯。”她太驕傲,不肯示弱,也不知道怎麼開啟僵局。
“可憐你我,這輩子糊里糊塗地就這麼完了。”她嘆道:“下輩子吧。下輩子,我會好好學學。我也不是笨人,用功點,總能學到她一半的本事。”
“你怎會笨?你再聰明點,我可不又高攀不上了?”聽出她對那個人終於釋然,允禩也覺釋然,含笑調侃。
“放心吧,我不嫌棄你!”她笑著保證,握著他的手,望進他的眼底:“胤禩,我們來世還做夫妻,好麼?”
他的眼睛一抖,躲了開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