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踏上了去往遠方的路。他的行囊很簡單,一本書、一把摺扇,再無其他。
此後的十年,忌風去了許多地方,他一直在路上,沒有什麼能讓他停下腳步,除了偶爾會想起山巔的古梅和那個不知名姓的少女。
忌風去了北淢,沒有看到鮫人,因為被滄墟籠罩著的血霧攔住了。倒是回程路過天佑國,見到了關在囚籠裡衣衫襤褸的鮫人,只可惜,他無能為力;
忌風去了無疆,卻怎麼都進不去,只遠遠地看到了漫天的黃沙。他猜錯了,無疆的黃沙與別的地上沒什麼不同,只是一望無垠的土黃色,若真的要說區別,那就是給他一種泯滅了生機的荒蕪感;
忌風還去了休與山,見到了鶴髮童顏的長留尊主。長留尊主聽他說了山巔上的那一株梅樹後,輕嘆了一口氣,引他去見了休與山中的梅樹。那株梅樹沒有開,忌風嘆了聲時節不對。長留尊主卻說,這梅樹有幾百年不曾開過了。
......
再回到疏香鎮是在十年之後,父親已經去世,李姿蘭竟還留在忌家。
李姿蘭牽著一個約莫五歲左右的孩子,有些侷促地說:“父親說忌家需要一個孩子,他叫忌隨風。”
忌風並未多言,他沒有資格去關心這個孩子的身份,總歸是忌家人。
李姿蘭卻更侷促了,她說:“父親讓我選一個喜歡的,招他上門為婿。”
忌風點了點頭,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李姿蘭找了個心上人,這樣,他的心裡也好過一些。
此時正是寒冬,窗外的梅卻沒有開,忌風的目光落在那株梅樹上,久久難以移開目光。
李姿蘭說:“自你走後,這株梅花便再未開過。”
聽了李姿蘭的話,忌風蹙起的眉便再未解開,當年,他因一己私慾,在迎娶李姿蘭之前把梅樹移栽過來。
一夜之間,梅花便全謝了,沒想到這十年來都未曾開過。他是不是錯了?
李姿蘭不知道那株梅樹的寓意,但是瞧忌風那模樣,只覺得他應當是極為愛護的,便覺得是自己說多了。
李姿蘭換了話題,說:“要去祭拜爹孃嗎?”
忌風猶豫了一瞬。
李姿蘭沒聽到忌風的回答,下意識去看,就見忌風鄭重地點了點頭。
最後,忌風也沒有入祠堂。
到了祠堂門口,忌風站在門檻外,直挺挺地跪下了。他是不肖子孫,母親因他的婚事鬱鬱而終,他也未曾在父親身前盡孝,這祠堂,他沒臉進。
“砰!砰!砰!砰!砰!砰......”一聲又一聲,磕得又急又重,一如離家那一日。
李姿蘭心下一驚,忙去拿蒲團。
忌風覺得手臂上一重,他微微扭頭,就見那個孩子正扯著他的袖子。
孩子俯下身,嘟起小嘴輕輕地吹氣,奶聲奶氣地說:“大爹爹別哭,吹吹就不疼了!”
李姿蘭拿著蒲團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忌風抱著小小的忌隨風的場景。
李姿蘭被眼前的場景感染,偷偷地抹去眼角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