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滄墟也並不平靜,滄池內霧氣蒸騰,司沐坐在池水中,胸前趴著一條白色的小蛇,半浸在水中,安安靜靜的。
門口傳來腳步聲,有人輕敲了敲門:“迦南星君已經回去了。”
司沐輕輕“嗯”了一聲,說道:“把東西拿過來吧。”
那人久久沒有回話,過了半晌,腳步聲越來越輕,已經走遠了。
司沐望著胸前的白色小龍,指尖輕點它額上的角:“以前死活不讓我看你的本體,我還以為有多醜呢,不是挺漂亮的嗎?”
小白龍一動不動,乖乖巧巧。
水中劃出一道漣漪,一隻巨大的蛇頭露了出來,還沒靠近,便被司沐一尾巴拍飛。
司虺虺龐大的身軀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弧線,撞在了屏風上。
嗚嗚嗚,爹不疼娘不愛!
扶桑走出去十幾步,仰起頭,滄墟的天是紅色的,攏著厚實的血霧,不由地讓她想起初入滄墟的那一日。
那日,君若以死相逼,逼迫商亥放她和眾鮫人離去,她和鮫人們帶著南星入了海,一路朝北淢遊。
鮫人們被囚禁千年,自然不知道北淢的變故,一路上興致勃勃地同她講北淢的景色有多美,北淢的海有多藍,有珊瑚壘就的水下宮殿,有莊嚴肅穆的祖廟,有斑斕的群魚......
其實,她們中的多數鮫人未必見過,都是從老一輩的鮫人嘴裡聽說的,但是這並不妨礙她們愛自己的家。
鮫人族最是單純善良,她們沒有埋怨為何那麼久,北淢都不曾派人來救她們,只是一心地想要回家。
她們太快樂了,快樂得扶桑都不敢告訴她們真相。
扶桑也不排斥去一趟北淢,她的身體裡也流著一半鮫人的血,或許,該回去一趟,代替母親看一看那個永遠都回不去的家,即便遠遠望上一眼,也是好的。
後來,她們果不其然被血霧阻擋。
北淢封鎖後,血霧綿延數千裡,血霧有毒,北淢自困其中,成了穹蒼界一座孤島,外圍的滄墟則成了緩和區,庇護著那些自外歸來的鮫人一族。
她還記得那一日,血霧中鈴鐺聲清脆,鈴鐺聲越來越近,走出一個著紅紗的女子,面上覆著紅紗。
眾鮫人跪下行禮,恭敬地稱呼她:“女帝。”
她竟然就是滄墟女帝——朝暮。
扶桑站著未動,她畢竟是天佑國最受寵愛的公主,尋常都是別人跪她,一時間放不下那一份驕傲。
女帝的眸光輕輕一瞥,扶桑瞧見了她眼下一顆如血的淚痣。
女帝並未說話,她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她的動作極慢,步步慵懶,走動間鈴鐺聲陣陣。
扶桑這才發現,她赤著足,腳踝間繫著一根紅繩,綴著鈴鐺與珍珠。
到了近前,女帝說:“多謝你救出我北淢鮫人,我替你殺光了天佑國的人,你的父母已經雙雙輪迴了,她們過得很好。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助你當上女皇。”
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回去又有什麼意義呢?扶桑堅定地搖了搖頭:“請讓我留在這裡。”
女帝再未多言,她微微彎下腰,將修長白皙的手掌伸向南星,軟了嗓音說:“南星,跟我走吧。”
她放軟聲線後也不是單純屬於女子的嬌俏,音調略有些低,像來自遙遠的深海,沉靜的、溫潤的.....
南星無論白天還是夜裡總是哭著喊:“若姐姐。”扶桑一直守著他,兩人也逐漸親近起來。
令扶桑沒想到的是,南星竟將手交到了女帝手裡,由她牽引著往裡走。
紅霧朝兩旁散開,留出僅供一人行的安全通道,鮫人們催促扶桑跟上。
扶桑跟在後頭,看到女帝長髮垂曳,碧血簪虛虛綰了個小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