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憂中,幾人還在交換今日的走訪結果:
有的被養在豬圈裡,一身髒汙,一桶泔水入了石槽,豬崽子們爭先恐後地搶,她也搶;
有的被關在地窖裡,暗無天日的地窖溼氣很重,積了小窪小窪的水,和著泥,已然看不出人形;
有的用鐵鏈鎖著,蓬頭垢面的,手腕被磨得血肉模糊,能活動的範圍就是一條破褥子。雨師替她解了鐵鏈,她卻怎麼都不願走出那條破褥子的範圍......
死了的死了個乾乾淨淨,活著的卻活不出個人樣,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卻得全憑人心。
君若突然覺得回程時撞到的采薇或許是最幸運的了,她的家人沒有嫌棄她臉上足以毀容的胎記將她養大,送她出嫁,在她突遭變故瘋癲後仍養著她,君若不由感嘆道:“她家人是好的。”
“你說她臉上有胎記?長什麼樣?”忌風突然問。
君若回憶了采薇的胎記,在臉上比劃著說:“胎記在她的右臉,從嘴角一直延伸到太陽穴,隱入了髮間。”
忌風一怔:“我見到的凌雪也是,不過是在左臉。”
說到胎記,君嶼也補充道:“我看到有兩人也有胎記,在脖子上。”
雨師也忙不迭地說:“我也瞧見了,在......在......”半晌說不出話。
三人望著雨師,卻見他低垂著頭,訥訥道:“在胸口。”
“你?”君若瞪大眼睛,胸口?他是怎麼瞧見的。
雨師倏的抬頭:“她衣衫都破了,我......”又說不出話來。
君若想起了李春妙,她的腹部也有胎記。總不至於胎記是導致她們瘋癲的原因吧?這屬實太詭異了。
玉奴兒不知何時出現,她說:“采薇的父親是疏香鎮的富商,這一整條街都是她家的產業,她原是疏香鎮數一數二的美人。”
“你的意思是她原先並無胎記?”君若問道。
玉奴兒點了點頭。
如果說這些胎記是後來出現的,那又預示著什麼呢?君若在幾人的名字旁寫下了胎記以及位置,太陽穴、脖子、胸口、腹部.....這幾個詞盤桓在君若的腦海中,卻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玉奴兒卻一笑,說道:“我們疏香鎮有個故事,從前有個老漁夫,和妻子住在海邊的木屋子裡,日子雖過得清貧但夫妻倆卻恩愛,唯一不足的便是一直沒有孩子。他們尋醫問藥,卻被告知命中無子。
有一日,漁夫在海邊看到一條擱淺的鯨魚,在漁民眼裡,鯨魚是海神禺京的化身,這條鯨魚的尾鰭斷了,顯然是活不了了。老漁夫找來了幫手,將鯨魚的屍體送回了大海。
十個月之後,老漁夫的妻子生下了個男孩兒,男孩兒的腿上有一塊巨大的胎記。老漁夫覺得這孩子便是那鯨魚的轉世。所以,我們疏香鎮一直有個說法,說人身上的胎記其實是上一世的死因。”
玉奴兒的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那些位置都是易致死的地方,聯絡到她們說的別殺我,好像有一條線將之串在了一起。
君若又將目光投到了一旁的秀娘和海珠的名字上,那她們的共同點是什麼呢?
是珍珠,那兩顆圓潤的珍珠。其實,她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只是想不明白珍珠意味著什麼。
紙張上密密麻麻的,黑的墨、紅的墨,胎記和珍珠兩個詞卻像是一塊拼圖的邊角料,讓人毫無頭緒。
幾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玉奴兒卻突兀地開口,平地裡炸起了驚雷,她說:“風伯,你可願娶我?”
風伯一愣,不可置信地望著玉奴兒,她在說什麼?
旁的人卻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忌風這人太過板正,無趣得緊,此刻瞪著眼珠子,面上一片詫異,生動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