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細微的裁剪聲,素律將那一片染血的綾紗剪了下來,呈給姜妁。
姜妁像是極嫌棄一般,用兩個指尖捻起綾紗的尖尖,緩步走到傅長生跟前,扔給他:「你弄髒了本宮的裙子。」
傅長生被姜妁那迫人的視線逼得垂眸四處躲避,雙手接住綾紗,卻始終低垂著頭,不敢與她對視。
當姜妁發現自己重生時,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公主十五衛裡唯一的女衛,將傅長生從尋找到找到再到教養,足足花了三年之久的女人,截了下來。
「傅廠督的眼光不錯,她不光長得像本宮的母親,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簡直與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姜妁轉過身,看著從烏雲遮蔽中探出頭來的月亮,道:「可惜,你費盡心機找來的人,如今是本宮的了。」
傅長生恍然抬起頭,帶著慌亂,道:「殿下,可否高抬貴手,把人還給奴才!」
姜妁猛然轉身,抬手便是一巴掌落在傅長生的臉上,雙眼狠狠的瞪著他:「你一次次挑戰本宮的底線,這一次,你為了達到你的目的,你竟然利用本宮的母后,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全家的救命恩人!」
「她已經死了,她因為你,帶著無法洗刷的冤屈含恨而終,你還要攪得她不得安寧,傅長生你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傅長生未入宮之前,本是前吏部尚書傅淵的嫡子,後來傅淵牽扯進兩淮鹽案,被拉出來做替罪羊,落了個滿門流放的下場,傅淵為了保住傅長生的命,散淨家財買通羈押的刑官,替傅長生偷得一線生機。
偏傅長生倒黴,暫且不說他原就是含著金湯匙的公子哥,彼時他也不過垂髫幼童,落魄後,很快便淪落到在乞丐堆裡打滾。
他生得雪玉可愛,又尚且天真,轉而被一家農戶矇騙,頂替他家兒子賣給了宮裡的採選太監,稀里糊塗的成了太監「來福」。
可傅長生也算運氣好,剛進宮時便被發現是罪臣之後冒名頂替,本是死罪,奈何他當時的主子白皇后尚且得寵,白皇后看他可憐,便做主將他保下。
後來他在白皇后跟前漸漸得臉,白皇后尋機會向建明帝求了個特赦,將兩淮鹽案推倒重審。
最終,得還傅家清白,只是可惜當年流放之路艱苦,唯有傅淵和其夫人活下來,後來雖然冤屈得反,但傅淵早已積勞成疾,經不起跋涉顛簸,便與其夫人居於西南,沒一年傅淵與傅夫人便雙雙病逝。
傅淵死前病的很重,白皇后還曾讓傅長生千里迢迢帶太醫去西南,可也沒能救回來。
「你爹至死未曾丟棄的忠義,你為何沒能習得分毫!」
姜妁思及傅長生的種種作為,越想恨便越深,忍不住抬手抄起桌上的茶碗朝他狠狠砸去。
這句話讓傅長生想起,傅淵臨終前,曾拉著他的手,一字一句的告訴他,「為臣者,唯忠義二字,必不可忘。」
傅長生面色有些難看,見茶碗砸來不躲也不讓,茶水劈頭蓋臉潑了他一身,茶碗砸在他的額角發出一聲悶響,繼而滾落在地,應聲而碎,碎裂的瓷片沾著鮮紅的血跡鋪了滿滿一地。
「殿下……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隨身伺候傅長生的藍衣太監眼觀鼻鼻觀心的垂著頭,悄悄的挪腳往後退,他恨不得此處能有個地縫讓他就地鑽進去,聽見這等要命的秘辛,也不知今晚他還有沒有命活著走出公主府。
姜妁知道傅長生其實更想問自己是怎麼發現的,從喉嚨裡漏出一聲笑,臉上的嘲諷之意越發明顯:「這重要嗎?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我母后達到你那些骯髒的目的還要重要嗎。」
「殿下,算奴才求您,」傅長生徹底慌了,他籌謀許久的計劃在這一刻徹底落空,近乎哀求地看著姜妁:「求您把人還給奴才。」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