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律乾笑了兩聲,她能聽出來姜十五並沒有在開玩笑:「不會吧……」
姜妁歪回軟椅上,冷眼看著越走越近的人,竟還唯恐天下不亂的點點頭,懶聲道:「說不定呢。」
這把素律嚇得臉色一白,雙腿微不可查的發顫,最後堅強的爬起來,擋在姜妁身前,滿臉堅毅,大有昂首赴死的意思。
不等她做好視死如歸的準備,那幾人走過來,卻也不走近,不遠不近的站在一旁,為首之人向姜妁作揖,而後才道:「殿下可安好?」
說話之人的音色低沉,卻很清朗,帶著隱隱的磁性,很是悅耳,素律驀的睜開眼,眼前的人早已將殺氣盡數收斂,躬身行禮的模樣甚至有些低眉順眼。
「本宮無礙,」姜妁說著話,眼神卻並不落在實處,骨碌碌的打量著暫無動靜的草場,一邊問:「你們這是去尋人?」
龍鱗衛首領頷首,又道:「皇上擔憂諸位殿下的安危,派臣等來尋。」
姜妁擺擺手,道:「你去找別人吧,本宮這兒有人護著。」
「是,」龍鱗衛首領應聲,抬起頭,如鷹如隼的眼眸掃過素律和神情戒備的姜十五,眼神又往姜妁那兒飄忽,隨後乾脆利落的轉身,又帶著人往別的方向去。
素律看著他們走遠,心有餘悸的拍著心口,道:「真是凶神惡煞。」
姜妁似笑非笑的看著素律:「你以為,本宮就靠著他那點愧疚,便能在這宮裡安然無恙的長大?」
素律知她在說建明帝,卻面露茫然:「難道,不是嗎?」
「他是對母后和本宮懷有愧疚,可他還是皇帝,是這天下的主宰,那麼點愧疚,憑什麼讓他對本宮百般容忍?」姜妁說著話,又轉身望向別處,姜璃她們幾個已經被龍鱗衛找到,正護送著往建明帝那邊去,而去尋姜延幾個皇子的,還不見人影。
天邊有烏雲緩緩聚攏,隱隱有雷聲翻滾。
少頃,一聲驚雷炸響,伴隨著疾風驟雨而來的,還有平地而起,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的行兵。
騎著高頭大馬的為首之人赫然便是西平王。
姜妁虛著眼打量他。
西平王乃先帝麼子,是先帝與晚年極寵愛的妃嬪所生。
二十年前那場奪嫡之爭除了建明帝,便只有他活了下來,據說是先帝臨終前為了保住他的命,讓人帶著封藩的遺詔以及剛剛十歲出頭的西平王披星戴月趕往西京,而後以臨終遺言為由,硬逼著建明帝起誓,中原鐵騎不得踏入西京半步,若傷西平王半分,則降天罰,使他皇位不穩。
是以西平王便在西京平安長至如今。
姜妁總覺得這位皇叔腦子不太好,先帝讓他留在西京沒事兒別出來,明顯是為了保護他,這下可好,建明帝難得守約容他在西京當個土皇帝,他卻耐不住寂寞自己跳出來尋死。
「許久不見,皇兄身子可還康健?」男人渾厚的嗓音穿過雨幕遙遙傳來。
姜妁撇過去看,只見他騎著西京特有的烏騅馬,烏騅馬通體烏黑,唯有四個蹄子雪白,也叫踏雪烏騅,良妃那一匹烏雲踏雪便是西京上供的烏騅馬。
他穿著一身銀白色的甲冑,身形高大,下巴上蓄滿絡腮鬍,看不清形貌。
據說西平王與建明帝生得頗為相似,許是都俏似先帝的緣故。
建明帝遙遙凝視著西平王,沉聲道:「老八,你不好好待在西京,來朕的行宮做什麼?」
西平王仰天大笑,帶著諷意反問道:「皇兄可還在自欺欺人?」
說罷一揮手,周邊圍攏的行兵將長刀豎起,步伐齊整的緩緩向中間靠攏。
西平王拿著一副彎弓在手上隨意的把玩,隨後又從箭袋裡抽出一支長箭,搭在箭上,閉上一隻眼,箭尖瞄準建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