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想到曹操和丁夫人過的不舒心的日子,荀攸覺得他們離異也沒什麼不好。就說去年在兗州,丁夫人一鬧彆扭,曹操沒得吃晚飯,又沒人幫洗衣服,各種鬱悶。畢竟是要幹大事、打天下的人,總是後院起火也夠煩。
既然過不下去了,痛痛快快離婚,兩邊都好。丁夫人倒是真看得開。
但是看曹操現在一臉沮喪,大約是被老婆給踹了,自信心受到很大打擊。
荀攸摸了摸下巴,覺得丁夫人的眼光挺奇怪的,曹操這人雖然好色了些,奸詐了些,但是前途遠大,對老婆孩子也很不錯,丁夫人為啥就橫看豎看地看不上他?
曹操嘆了口氣:“不說這個。公達,你上次對我說,要招劉備入許,有什麼理由?”
哎?曹操治癒能力還挺強,這麼快就開始考慮正事了?或者說,其實是因為家事窩火,考慮正事以轉移注意力?
荀攸一心順著他,便接著這個話題說道:“是,劉備此人志向遠大,又有手段。趁他羽翼未豐,丞相應儘早除之。”
曹操道:“公孫瓚,袁紹,袁術,皆為豪傑,公達為何獨獨看重劉備?”
“丞相當真覺得公孫瓚袁紹等人皆為豪傑?”荀攸反問。
“呵……”曹操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知我者,公達也。”
這時兩人漫步走到院子裡一棵大樹下,陽光透過枝葉,落在兩人衣襟上,光影斑駁。曹操望著滿院濃綠,道:“公達善識人,既然你覺得劉備可慮,我來日就請天子下詔,招他入京覲見。”
“丞相英明。”
“袁紹與公孫瓚早晚要有決戰,到時袁紹就將成為我在北方最大的敵人。”
“丞相必勝。”這個時候要努力地誇曹操,讓他心情好點,好忘了丁夫人那事。
“有公達在,這話我信。”曹操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道,“但縱使沙場得意,卻……”
後半句話沒說。荀攸遞上疑問的眼神,正撞上曹操也向他看來。兩人目光倏地一碰,曹操眼裡說不清是什麼內容。荀攸心裡一動,避開了他的眼神。
風過飄渺,綠意染襟。後院偶爾傳來一兩聲哀嚎,正不知是曹丕和曹植哪個又被先生責了手板。
此情此境,竟是前所未有的和淡溫馨。
原來,即使沒有了女主人,這相府裡依舊可以和淡溫馨……
後來,曹操親自去接了丁夫人一次,卻沒能挽回丁夫人的心意,丁夫人堅決不肯與他一同回來。
看出丁夫人鐵了心不肯回頭,曹操也只得與之離異。
得知這件事,荀攸暗暗地想,丁夫人走了,自然就該是卞夫人做正妻了。然而數日過去,曹操再沒有提另立正妻這一回事,看樣子竟像是不打算再立正妻了。
雖然有點奇怪,不過這是曹操家事,和下屬們沒有關係。荀攸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話說回來,曹操最近,好像詩興大發的樣子。
這是荀攸偶然發現的。曹操最近經常在一些竹簡上鉤鉤畫畫,寫了塗掉,塗掉了再寫,費了不少筆墨。剛開始荀攸還以為是寫奏表之類的東西,後來有天無意間瞄到一兩句,什麼“天”什麼“我”什麼“心”的……好像是詩。
曹操以前也寫過幾次詩,每次都是興之所至一氣呵成,這回怎麼難產起來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每次荀攸想偷偷看看曹操到底在寫什麼,都會被曹操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支出去。
總覺得這裡有點怪怪的……
後來有一天,荀攸正幫曹操整理北方各州郡的地圖,忽然聽“啪”的一聲,抬頭一看,是曹操把筆摔了。毛筆落在案前,在席子上劃了一溜黑色墨跡。
“丞相?”他想問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