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便眼睜睜看著黑麒麟將蛇影吞食殆盡,而後看向了地上那幾具影虺族人的屍首,沒有一點遲疑就俯身咬了下去——
嘎吱,嘎吱。
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無比清晰地傳進了他耳中,賈疇瞪大了眼,看著大片大片烏青色的血漬從那屍首身下淌出、蔓延,黏稠的液體模糊倒映出黑麒麟冰冷的、毫無感情的異瞳,以及泛著寒光的利齒。
他忽然從心底冒出了怪異的念頭。
無論是道門或者凡間,麒麟在傳說裡都被看作鎮邪除煞的仁獸。或許不止麒麟,鳳凰、白澤、玄武,還有如今仲裁院供奉的獬豸……它們都被人族敬為神獸,是福澤仁德的象徵。可不管神獸還是仁獸,總擺不脫一個「獸」字。
它們與人族,真的能成一路的嗎?
賈疇竟然不能確定了。
黑麒麟逐個將影虺族人的胸腹撕咬開,只挑裡頭的臟器內丹吃盡,留下一地的狼藉汙血,它自己嘴邊也沾了不少痕跡,甚至碎肉。頂著如此模樣,當它終於抬起頭向賈疇兩人看來時,竟叫他心底一顫,忍不住往後退了退。
然而黑麒麟可沒管他什麼反應,搖頭晃腦地抖落了鬃毛上沾到的東西,身形在這過程中明顯增大了一圈,賈疇能感覺到從它身上傳來的威壓也同時增強不少——放到行動上卻似乎沒什麼變化,它歪著頭看了賈疇手上抓著的那黑衣人一眼,便輕快地一連小跑去追前邊的裴嵐了。它倒也知道自己該跟著誰。
賈疇這時才終於鬆了口氣。
「你怎麼了,若是傷得太重,不然還是歇歇?」邊上那人看他臉色不對,便問了句。
「無妨……小傷而已。」
「那便快些走吧,一會怕就趕不上城主他們了。」名叫盧常的那人又催促了一句。他有些焦躁地望著前邊灰衣修士們與黑麒麟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時卻又想起什麼,皺眉道,「哎,你說咱們一路闖來,除了寨子周圍那些妖獸,怎地就只有這幾個影虺族駐守?其他的魔族哪裡去了……該不會是有什麼埋伏,給咱們唱空城計來了吧?」
賈疇被他說得也皺了眉:「可若真有埋伏,剛才總不至於就這麼讓那姑娘逃走了……說起來,那姑娘是誰?你認不認識?」
「有些面善,像是在哪裡見到過……不提這個,我總覺得這寨子古怪得很,還是快些跟他們匯合去,後頭不知道有什麼等著……」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像是狼嚎的野獸聲打斷了。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召出了飛劍,匆匆向著聲音傳來的方位趕去。
繞過東面一座竹樓,只見裴嵐連同另外三名灰衣修士止步於一片用籬笆圈出來的園子前,籬笆那頭是數不清的靈禽妖獸:擋在門前的,飛旋在半空的,躲在樹叢裡只露出幽幽獸瞳的……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活著的,死去的。
沒錯,死去的妖獸屍體也有,而且不少,就在籬笆門內的空地上凌亂地堆成了小山,有的尚且完整,有的已被啃食得殘缺不全,還有些臟器殘肢被拖食出來,零落了一地。
「這是……」
在場修士無不駭然。
雖說同類相食在獸族中亦不罕見,但這裡可是南疆獸谷!以馭獸之術聞名,誰不知道南疆的靈獸最是通曉人性——這可是人們會讓幼獸形影不離伴著孩童長大的獸谷!眼前血肉狼藉的場景,簡直不像是能發生在這個地方的噩夢。
那些與獸谷弟子們朝夕相伴的靈獸,究竟是被分食的那方,還是分食同類的那方,抑或二者兼有……
不論是哪種猜測,賈疇都無法想像此前所發生的變故。
被這麼多雙明顯不懷好意的獸瞳注視著,修士們都警惕地握緊了各自的兵器,身後也陸續有先前分散了的同伴趕來。只是還不等他們有所動作,同樣被妖獸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