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大熱、藥性猛烈,比那老中醫開的“慎藥”狠了不知多少,量上也沒個考究,只悄著人去買了煎來。
元淙離開,店鋪的事又要陳玉繪使力,外出不在話下。避開丹孃的耳目,讓外面侍候的人分了量去買,又另著人煎藥,皆不在府裡。買的人不知藥的用處,煎的人不知煎的是何物,倒讓陳玉繪得了空子。
這重藥一天兩劑下去,果然破了血。夜深時候,陳玉繪在燈前翻閱賬本,忽夜風晃悠,筆尖的墨落到紙上,汙了本子,汙了眼前。眼前發黑,腦中聽得一陣狠厲啼哭,肚子便翻山倒海鬧騰起來,疼得陳玉繪歪了身體趴倒在桌上。
啼哭聲漸響,還多了無數磔磔怪笑,空寂的書房裡像忽然塞進幾十個幾百個人,金屬般磨礪的刺耳聲音帶著要戳破耳膜的震動鋪天蓋地壓過來。
陳玉繪亂揮手,碰到了墨硯,不顧墨汁,慘白的五指抓住墨硯,砸了出去。到處都是欺壓過來的人聲人影,能砸何處?“砰”一聲響,墨硯撞著油燈掉到了地上,湊著凌落的紙張,起了火苗。
陳玉繪哪裡顧得,靠在椅上的他因為劇烈的疼痛,咬牙捂著肚子,整個軟綿綿的身體從椅子上滑落,攤到在地。
火燒到了桌角,火的熱度撩到眉毛上,陳玉繪一手支著地,一手去碰自己濡溼的褲子。
血!椅子上滴下來的,襠下溼漉漉的,手指一探就抓到的,只是血。
“哈哈哈……”映著火光,四周影影幢幢飛舞著好些鬼影,個個面目猙獰,指著他取笑怒罵。
陳玉繪似看到從襠下滲出的血,絲絲縷縷,脈絡一樣擴充套件到他的全身,蛛網一樣困著他,包裹著他,他聽見啼哭的嬰兒在牙牙叫著含混不清的字……
火快燒到陳玉繪的頭髮,呲呲作響,他也不躲。忽然,不知道哪裡颳起大風,陰冷潮溼,直把那火也熄了,燈也滅了,鬼也趕了,只剩陳玉繪躺在冷硬的地上。
等到肚子裡的痛悄寂下去,陳玉繪才扶著椅子站起來。血水順著褲管滴下來,布料黏在衣服上……陳玉繪重新起燈,顫抖著手脫下髒汙的褲子,布檔子被血浸汙,卻沒有類似胎盤的肉沫。可見,沒有下來。
陳玉繪失力,光著臀坐在了椅子上。這時候,饒是他再走火入魔,也知道自己懷的不是常物,尋常人懷孕,早該打下來了。自己不知懷著個是什麼,這番用藥用毒下來,肚子裡又還剩個什麼。這麼想,又溼了一重冷汗,直整顆心都涼了。
未免被人發現,又換了衣裳,擦了桌椅地面,把血衣埋在了院中地下。只被燒了一角的桌子,仍豎立著,告訴陳玉繪,不是個夢。
這日之後,三五不時,心裡恨時,兩腿間就會流血。耐不住繼續用藥,整個人虛耗下來,命卻還生生吊著,仿似全化了腹中那塊肉的滋養。手觸控時,已大了許多,偶爾會突突跳動。陳玉繪夜夜難以安枕。
剛開始惴惴不安,怕被人發現自己頻繁出血的事,畢竟是個公子,眾人伺候,換洗衣服都不用自己動手,瞞不住。
陳玉繪卻發現,別人都看不見他流的血,丹娘對他不小心弄髒的床鋪無動於衷,每日換洗的衣服也照常被拿下去。
陳玉繪觸手髒衣,明明粘稠有溼,指尖粘了血到鼻尖,也有腥氣,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