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嬌紅坐起,撈自己衣裳卻見老爺披著,便撩開簾子往外看了眼。昨夜鬧騰的厲害,便把人都打發出去了,值夜丫頭就沒睡在下腳的榻上。
嬌紅翻翻白眼兒,剛要張嘴罵,顧公爺卻自己從床上翻起,他心裡有事兒,便沒等人伺候,順腳兒提拉著鞋,衝著正院兒報春堂就去了。
初冬的早風最是刺骨,尤其是從熱被窩子滾出來,那便是穿什麼衣裳都遮不住的往骨頭裡鑽,可顧公爺卻不在意這個,他一路急行,後面跟著的幾個親隨跌跌撞撞跟著,有沒睡醒的還撞了柱子。
這一路,顧公爺越想越慎得慌,雖然爹死了那麼多年了,他還是怕他,自己五十多了跟親爹說話,那邊語氣要重了點,他大腿肚子依舊還會轉筋,很多事兒連帶著對鬼神的敬畏呼啦啦的往他腦袋裡走,走馬皮燈一般一圈一圈的,他就說嘛,這些年總覺得什麼重要的事兒被忘記了。
坐定在那裡捋捋,又沒什麼事兒。
昨夜,顧公爺發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老爹指著他的鼻子問:“壞狗(顧公爺奶名),你小兄弟呢?你幫我帶好了嗎?”反反覆覆的,整一夜,攏共就這一句,臨麻雀叫的時候,老爺子在夢裡打了他一拐,罵道:“你這不孝的狗東西……”拐沒落到腦袋頂,顧公爺就醒了。
醒了一身的冷汗,如今被風一吹渾身刺骨的涼。
顧公爺出身門閥平洲顧氏,那是幾朝的望族,他們這一脈原本算分叉之一,四十年前,他爹顧老公爺隨先帝爺起兵,一路跟隨到新君建國。雖主枝兒那一邊是書香傳家,可這邊偏偏就走了歪路,走武科。難免的,主枝兒那邊對他們是看不上的。
看不上便看不上,一場反了前朝的大戰,有全族赴死就前朝的,也有街邊的無賴混混成了位列九卿的新貴人,新貴人開了新貴門,這是規律。
如今,新國,老皇上死了新皇上來,老顧家位列三班,一門新貴,將星閃耀,舊族那邊不照樣不敢言語嗎?想當初,老枝兒家系名譜都是前朝御賜的榮耀,爺爺是庶出的旁支兒又如何?如今兩邊祭祀,供奉,每十年的祭族大會顧巖跟他的兄弟們站第一排,唱祭的是他顧巖的長子顧茂德,這裡沒主枝兒什麼事兒。
四十年了,發生很多事兒,顧公爺他爹,顧老公爺一輩子,有半輩子是在戰場上待著的,七十幾了還帶兵出征呢,老顧家帶的這隊人馬,被民間稱為“顧家軍”,老太爺活了一個大歲數,去世那年正正的米壽八十八歲,那會子說起來,誰不羨慕,五世同堂的武勳之家。
老太爺是去了之後,長子顧巖襲了爵,除了爵位,顧公爺在中書省任正三品的參議。後在孝期,卻遇上密王作亂,奉旨去兵部接了左侍郎帶著顧家軍,兄弟六個齊齊的就去了前線。
這一去,整八年。滅了密王,平了西北六地,兄弟們東南西北散去,回來的時候顧巖整六十六歲,卸了武職,依舊回了中書省,任右丞,正二品的實權大員,實封食邑兩千,因他有了大軍功,家裡依舊叫開國郡公府,自下一代開始方始世襲,逐漸遞減。
旁話不說,單有一件大事兒,顧公爺被驚醒就是因這原由。這事兒說起來是件奇事,就是,早先老太爺活著的時候,七十九歲那年先帝賜了個出身¤╭⌒╮ ╭⌒╮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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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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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美人給做了小夫人,算填房。老太爺雄風不倒,他跟填房老蚌生珠,又得了一個么兒。
這么兒名叫顧昭,老太爺老年得子,對這孩子自然愛如珍寶,就給起了個奶名叫“盆子”,養在身邊,旁人輕易都不得見,五歲前這小兄弟顧巖就沒見過他的小腳丫子踩過地面,可見當初老爺子對他多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