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這麼傻,顧昭很想寫一封信去質問,卻不知道該如何提筆,便是寫了,這一路多不安全,萬一信箋遺失一家大小,滅門的慘禍轉眼便會來臨。
怪誰呢?怪自己沒把皇權放在眼裡,沒有半點顏色,那碧落山法元寺本是皇廟,那惠易大師本是先帝替身,這些他都知道啊,怎麼就會全然不在意呢?是小看了古人,那也不盡然,薛鶴不是也住在廟裡跟他待遇差不多嗎?
這叫色迷心竅吧?若不是自己色迷心竅,怎麼能捂了眼,堵了耳滿心思的都是那個人。
如今想想,顧家掌兵十萬,兄長武人皆是封疆大吏,手中皆有軍權,現在想來,是不是,這是一場針對自己的陰謀?
不對不對,自己算什麼,沒有了父母,被家族丟在平洲老宅的一個鄉男,手中沒有半分的權利,能有什麼值得覬覦的,阿潤就是覬覦,最少也要找茂德這般的檔次才夠分量吧。
好!便是阿潤沒有害他之心,可如今這十幾萬貫一出去,他就再也洗不清了,如今……顧家也洗不清了!
顧昭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十幾個大耳光,打完,又喝了兩三壺酒,在車裡醉了一天多,第二天起來,屁事不疼,頭疼欲裂,該想的還是需要想,該斟酌的還是要斟酌,該面對的,怎麼也迴避不了。
思來想去,他還是提筆寫了一封信,信裡的字跡很簡單“阿潤乃趙淳潤”。
一封信就是這麼六個字。
他想責怪,想憤怒,可是眼裡滿是堆積成山的經卷,滿是那傷痕累累的後背,還有後山的山澗與對面怒放的梅林。
信箋被人從驛站尋了快馬,連夜送回上京南貨鋪子,這信箋一走,便是漫長的十天等待期,顧昭沒有叫車隊停下,只是叫他們放慢速度,慢慢走便可。
十天,顧昭想了很多事兒,大多是想自己跟阿潤這段感情,為什麼自己便會糊里糊塗的掉進坑裡,還是自己死皮賴臉,哭著喊著想掉進去,為什麼呢,大概就是因為,上輩子,活了五十多,也壓抑著自己,憋著自己,始終沒敢告訴任何人自己喜歡男人這個秘密吧。
秘密憋久了,就畸形了,來了這世,金錢有了,金手指有了,權利有了,靠山有了,便忘了形,只管自己舒暢,這就是無法無天起來,這是報應吧?
一見阿潤,那股子幾十年被壓抑的情感便被宣洩出來,猶如滔滔江水,卷著他這個陳年老基,填到了阿潤的坑裡。
阿潤為什麼會被鞭打,阿潤為什麼住在身後有深淵的寺廟,阿潤為什麼說那人瘋了,阿潤……他騙我,不不不,阿潤從未騙我,因為我也從來沒有問過他從那裡來。
阿潤一直對我很好,總是對我笑,他一笑,我就招架不住了……
“啪啪!”左右又是兩耳光,顧昭喘著粗氣,靠著車背,眼淚吧嗒,吧嗒的,又是怕,又是恓惶,又是擔心,又是心疼,又是難受,千種情緒卷的他欲仙欲死,猶如坐著海神號,遇到了十級風浪。
啊,該怎麼辦呢?顧昭麻木的呆坐著……
第十二天,一匹快馬,從上京帶來密信,顧昭開啟,信裡依舊也是幾個字。
“阿潤只是阿潤,阿潤心儀阿昭”。
顧昭的臉上一片鐵青,心裡暗罵:“放你孃的屁!你說你是阿潤你便是了?皇帝答應嗎?心儀我,那你早告訴我你是誰,你要幹什麼,我幫你就是,反正……反正誰叫我喜歡你呢,你玩這狗屁倒灶的花花腸子做什麼!”
虧自己還想把他偷出來,偷出來一起去大海邊,找個小島去做野人,開開心心,面朝大海,種菜養花,神仙一般。
哎,別說他了,找個時代,世間男兒,都是金錢如糞土,權利才是珍饈美味,不咬上一口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活過,阿潤是,大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