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煖轎,這一路都被樓的緊緊的。阿潤不說話,只是與他一直相依著。
去年也是這個時候,這樣的路,轉眼兒都走了八年了,年年都要走這一回,憑這世上有千百種講究,風俗,一年到頭,卻也只有今日是他與阿潤的節日。
終於那平穩的轎子停了,阿潤先下了轎子,接著半彎著背對著顧昭。顧昭將帽子往上託了下,看著法元寺這條上山的階梯,心裡不由又是喜歡,又是心疼,於是勸阻道:“喂,老胳膊老腿的,別閃了你,今年開始叫別人抬我吧,也不礙著什麼。”
阿潤低著頭笑道:“你廢話那麼多,快上來。”
顧昭無奈,只能探出身子,伏在阿潤的背上。
這一路,阿潤就如前些年一般,走的不緊不慢,走了沒多一會,他的汗便留了下來,顧昭從袖子裡取出帕子幫他擦擦,見他一心一意的爬山,便自己趴在阿潤的背上嘮叨。
“你走你的,也別回我,我就是自己嘮叨,你聽著就是。”
“嗯!”
“明年,元秀就回來了,我的意思是,按照金山慣例,金山主是要做儲君老師的,怕是到那時候大家都能看出一二,你的事兒我卻不想管,可元秀漂泊多年,孩子回來,也要安穩幾日,不若你就叫,元項,元芮一起跟著上吧,老金那老東西,自然知道該教什麼,不該教什麼。”
阿潤沒說話,只是走著。
顧昭繼續道:“我知道你心裡不舒服,這話別人說,你肯定生氣,可是老太后當年逼著你發了毒誓,不許你害他們性命,你既答應了,就守著信,明年我奶哥就要回南方了,南地海軍還是要早早開始有個章程,該辦了。”
“恩。”
“阿潤,你心裡別不舒服,天地大了,你若不想見,待到你跟我一起老邁了,我自有安排,那海疆很大,隨意找個島嶼,叫他們去做島主吧,那地兒也有部落,他們也算有封地,如此也算是全了你的誓言,以後下去,咱們也有臉見你孃親。”
“……阿昭,惠易大師說,我去的是佛道,這幾年……”阿潤停下,將顧昭往肩膀上顛顛,繼續一邊走,一邊道:“我怕見不到大兄,阿父,還有阿母了,你跟我去那條道嗎?”
說到這裡,阿潤停下腳步,安靜的等回答。
顧昭笑嘻嘻的說:“都知道答案了還問我,對我來說哪裡不一樣,自然是你在哪,我在哪,前輩子就註定的,下輩子我也不準備放過你的。”
阿潤滿足了,便繼續往上山走,這一回步伐卻輕了很多。
這兩人走走說說,終於來至山頂,他們先去了他們認識的那個小院子,阿潤歇了一會,便又揹著顧昭去了後山的崖邊。
今年,那邊梅花又開了,那裡如今是皇家御園,那一抹豔色卻只有顧昭跟阿潤能看,可這些年來,阿潤跟顧昭卻都沒有去那邊呆過,他們永遠都是坐在這邊的大石頭上,看著那廂,回憶自己生活的點點滴滴。
寒風吹著,這兩人卻不覺得冷,只是手跟手握在一起,都仰著臉,看著那邊的景色。
“阿潤,你把對面的山送給我吧。”顧昭忽然開口。
阿潤從懷裡取出一個酒葫蘆,葫蘆裡是他自己釀製的梅花酒,今年顧昭犯了足疾,忌酒,因此便沒得喝。
“你要那裡做什麼,那麼小,我把平洲給你吧,過幾年你再收養個族中子嗣,以後世世代代也好有個供奉。”
顧昭輕笑,人死燈滅,哪裡知道會去何處呢,不過此刻纏綿,他便只點點頭道:“我有我的地方,待過上幾十年,你把天下給了元秀,就跟我走吧,咱二人到處去看看!你答應的!”
阿潤呆了一下,笑著點點頭:“好,跟你走。”
這一晚,阿潤空腹灌了不少梅花酒,回家之後借酒裝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