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他看到那邊跪著一個人,便開口問:“誰在那裡!”
那邊身影晃動了一下:“小爹爹,是我。”
顧昭站住了,慢慢走過去看看他,半天之後他才嘆息道:“我沒怪你,這是早就想到的。”他只是沒想到,趙元秀的手竟比趙淳潤黑,竟是幼童都不放過。
趙元秀抬頭,眼神晶亮的看著顧昭,他慢慢站起,伸手扶住顧昭,跟他一起往屋裡走。
走了一段,顧昭忽說:“你長大了。”
元秀點點頭:“可不,孩子都好幾個了,再不是半夜哭泣,尿了小爹爹一身的娃兒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趙元秀低低的顧昭耳邊道:“小爹爹,莫怪阿父,當日押送阿父去法元寺出家的,便是溪北顧家……”
顧昭的腳步停了下來,一臉驚訝的看著趙元秀,趙元秀確定的點點頭,指指屋內道:“阿父在裡面呢,小爹爹萬不可跟阿父起糾葛,您只當心疼我。”
顧昭又呆了一下,然後輕笑道:“不會,怎麼會呢,你們都想錯我了……”
趙元秀聽顧昭這樣說,便微微鬆了一口氣,趙淳潤雖沒有從屋裡出來,他依舊在屋外磕了頭,這才去了。
此刻,天色已然全黑,顧昭掀開門簾進屋,卻看到趙淳潤坐在桌邊安靜的等待著。
桌上,各色菜餚冒著熱氣,趙淳潤也瘦了,他聽到門簾響便抬起頭,看到顧昭進來,他便趕緊走過來拉住顧昭的手。
“先暖暖吧……”走了幾步,許覺著顧昭手太涼,他便住了腳,將顧昭的手暖在自己懷裡,貼著肉放著。
顧昭安靜的看著他的臉,看了一會他才道:“我沒事兒……我……我沒事兒!”
趙淳潤笑笑:“沒事兒!沒事兒!你要怪我,便怪吧,我哥當日剩下我,就得了報應,我怎麼還會給元秀留下尾巴,你只管怪我,我……沒事兒,雖你罰,好麼!”
顧昭微微閉眼,心亂如麻,他真沒有怪阿潤,他只是再跟自己的人性作鬥爭罷了,他只是懦弱了,只是畏懼了,他並沒有心疼溪北顧家,沒有!
可是,他又不能跟阿潤說,我只是無法看到上萬條人命就這樣去了,這些殺戮殺的是我的人性,鞭打的是我的道德……
沒滋沒味的應付了一頓晚飯,顧昭丟開趙淳潤去了書房。
趙淳潤沒有按照以往的習慣送他過去,他只是換了衣裳又站了起來去至水澤殿,他想著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讓阿昭疼一次,不若明天便一起勾完,早點打發了去吧!
趙淳潤就這樣走了,顧昭夜裡坐在書房呆了半夜,這一夜,凡是有人性的,姓顧的,竟都沒睡著。
天色方明那會子,顧昭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祭文遞給守在門口的孫希道:“你打發人燒了去吧,叫他們幫著燒幾串錢,既都走了,好歹帶上個買路的錢兒……”
孫希雙手接過祭文,小跑著出門去,在路上,他開啟那祭文看到是這樣寫的。
嗚呼!從來千紅不過冬,人去瑤臺,卻道是,生死離別最疼,遙想當年,玉人依馬七步詩,冠玉笑談言若珠,子雨妙句錦繡文,百年高士應無敵,廳堂舊燕去了,莫相問,人去關河,笛引花盡樓臺孤。
第一百七十一回
冬日草原上蕭瑟的寒風從帳篷的縫隙往裡鑽,顧茂丙剛從被子裡鑽出來又凍了回去,帳篷簾子一掀,格兒就用兩塊皮布包住燙手的銅壺進了屋。
花枝穿著笨拙的獸皮裙,懷裡抱著乾柴進了帳篷,一邊燒柴,花枝一邊嘮叨:“侯爺,咱們回城不好麼,一到冬天就冷得要命……”又說:“侯爺,外面下雪了,過幾天就找不到路了呦!我就說早點回城……”
嘮叨著,她從一邊的矮櫃裡捧出一個木盒,開啟木盒,露出裡面一個一個精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