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她柔聲輕喚:“我想,我快要死掉了。”
裴書盈更加心慌意亂,她急忙把雪珂帶進臥室,雪珂一看到床,就立即倒到床上去了,直到此時,她才覺得崩潰了,崩潰在一種近乎絕望的疲倦裡。
“你躺好,我打電話去請醫生!”裴書盈拉開棉被,蓋住雪珂,發現她全身都冰冰冷。
雪珂伸手拉住了母親。
“媽,別請醫生,我沒事。”她輕輕蹙著眉,正努力的,細細的整理著自己的思想,回憶著發生過的事情。“我真的沒有事,你不要那樣害怕。我躺一躺就會好,我只是……在付代價,我想,我在付成長的代價。”她忽然勾住母親的脖子,含淚說:“媽媽,我愛你。”立刻,淚水衝進裴書盈的眼眶,她雙腿一軟,就在雪珂床邊坐了下來。她凝視著雪珂,發現她的面頰稍稍恢復了一些顏色,她的手,在她那雙母性的手的呵護下,也逐漸暖和起來了。她盯著雪珂看,那麼脆弱又那麼堅強啊,這就是她的女兒。她渾身都是矛盾,矛盾的思想,矛盾的感情,矛盾的意志,矛盾的慾望……她說過,她是矛盾綜合體!什麼都矛盾,連聰明和愚笨都同時並存。這就是她的女兒。但是,她現在是真正受了傷了,受了很重的傷了。要讓一個矛盾的人受重傷並不容易,因為他總有另一個盾牌來保護自己。是誰讓她這樣□徨無助呢?是誰讓她這樣絕望而憔悴呢?她用手緊握雪珂的手,拍撫著她,溫暖著她。但願,在這種時候,“母親”還能有一點用!“要喝一點什麼嗎?”裴書盈柔聲問:“我給你弄杯熱牛奶,好不好?”“好。”雪珂順從的說,神志清楚多了,思想也清晰多了,只有心上的傷口,仍然在那兒滴著血。
裴書盈端著熱牛奶來了,雪珂半坐起身子,靠在床背上,身後塞滿了枕頭,用雙手握著牛奶杯,她讓那熱氣遍佈到全身去。喝了一口牛奶,那溫熱的液體從喉嚨口一直灌進胃部,她舒服多了。哦,家,這就是家的意義。雖然只有母女二人,仍然充滿了溫暖,仍然是一個安全的、避風的港口。
她注視著杯子,望著那蒸騰的熱氣。裴書盈注視著她,望著那張憔悴的臉龐。室內很靜。母親並不追問什麼,雪珂覺得,母親實在是個很有了解力的人。瞭解力,她心中緊縮了一下,驀的想起在葉剛那兒的一幕了。
那一幕到底代表了什麼?她心痛的回想,心痛的思量,心痛的分析,心痛的去推敲那時自己的心態。是她一句話毀掉了原有的溫柔。一句話!她對他的一個要求!噢,明知道他是不能承受任何要求的。明知道他是抗拒任何要求的,為什麼還會要求他?自己不是很開明的嗎?很新潮的嗎?走在時代尖端的嗎?可是,她要求了!雖然沒有很明白清晰的說出來,但他的智力超人一等,他能讀出她所有的思想,所以,他知道她已經“開始”要求,然後會追尋“結果”了。所以,他發火了,所以,他趕她出門,所以,他寧可快刀斬亂麻,結束這一段情了。所以,他變成了一個不可理喻的瘋子!
“媽媽,”她低低的,深思的開口:“愛情裡不能有要求嗎?”
裴書盈皺皺眉,困惑的看她。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雪珂。要求什麼?要求一件對方做不到的事,是苛求,要求一件對方做得到的事,是自然。”“要求一個諾言呢?”她的聲音更輕了。
“諾言不用去要求。”裴書盈真摯的說:“諾言、誓言都與愛情同在!‘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古人把愛情刻劃得比我們現在好,有這種同生共死的決心,才配得上說愛情!”雪珂深切的看著母親,深切的想抓住一些什麼。
“但是,誓言會改變的!那麼,誓言與諾言就變成毫無意義!”“不,”裴書盈鄭重的說。“以前,我也這樣想。但是,經過了一大段人生,就會發現,那仍然有意義。改變是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