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錯單了嗎?」林孟商抬起手,「叫服務員來問問吧。」
「沒事沒事,」餘振南把他的手按了下去,「反正我也不餓,吃沙拉也能吃飽。」
「讓他們重新上一份吧。」
「不用了,麻煩人家幹什麼呢,」餘振南擺擺手,「也許是我當時說錯了,算了吧。」
林孟商沒再試圖招呼服務員,他對餘振南這種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行事風格已經很習慣了。說得好聽點叫性格和善,難聽點叫軟弱可欺,學術點叫迴避衝突型人格。
「對了,最近科研進展怎麼樣?」餘振南問,「之前不是新申請了什麼聯合監測專案嗎?」
「就是因為那個,我下週得出趟差,」林孟商說,「羊八井那邊的asγ實驗剛有了大進展,觀測到了目前為止最高能量的彌散伽馬射線輻射,我得去和那邊的研究員碰一面。」
餘振南一向秉持著不懂就問的原則:「羊八井是哪?」
「藏區,」林孟商說,「高原。」
「誒,真巧,」餘振南說,「我正好要去那邊的少數民族小學做考察,說不準還能找機會碰上一面。」
林孟商面無表情地用刀叉切著牛肉:「記得帶氧氣瓶。」
「我哪有這麼嬌弱,」餘振南維護自己所剩不多的尊嚴,「去科羅拉多那次是因為我負重過多,體力消耗過大好吧。倒是你,你自己買好藥再走。」
林孟商知道這是實話,他本人當時的高原反應更加嚴重,以至於最後餘振南一個人背了雙份的行李,拖垮了原本壯碩的身軀。兩個人最後頭痛欲裂地倒在旅館裡過了三天,導致原本愉快的畢業旅行變成了臥床休息。
「你知不知道該買什麼藥?」餘振南絮絮叨叨地打斷他的回憶,「要不我買好了給你送過去?」
這人真是當老媽子當上癮了:「你還記得我今年多少歲嗎?」
餘振南對此很不以為然,又開始數落他前兩年酒精中毒的事。林孟商看著對方蠕動的嘴唇,思緒開始漂浮到physical review letters刊登的觀測結果上去。
這頓飯最後就在餘振南的唸叨中度過,林孟商老覺得自己吃出了「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的感覺。他帶著被回憶擊中的腦袋回到家,發現門前又出現了新的東西。
一個簡單的塑膠支架託著一個直徑大概二十厘米的球體,上面有淡淡的棕白色花紋,看起來是新塗上去的顏料。做工很精細,顏色漸變的層次逼近nasa發布的高畫質圖片。支架上黏著一張便簽,上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跡,一看就是語文作文會扣分的水平:「跟你講話唯一聽懂的東西。」
林孟商把圓球拿起來,慢慢翻轉著打量了一番,露出淡淡的微笑。
就一個diy新手來說,能把木星畫成這樣屬實不易。
他把球體放到飄窗上,退後欣賞了幾秒,覺得挺有藝術氣息。
之後幾天,他又陸續收到了其他星球模型。在湊滿八個的那天,送禮人甚至附帶了一個懸掛裝置,讓他可以在飄窗上搭建一個迷你太陽系。這些星球的塗料帶著淡淡的螢光,等夜色降臨後,會有漂浮在星空的夢幻感。
林孟商滿意地看著很有天文學氣息的窗臺,接起了手工達人的電話。
「f ηa(du/dy)。」對面傳來一個得意的聲音。
這是什麼打招呼的新潮流嗎?林孟商有些哭笑不得:「這是幹什麼?」
「牛頓粘性定律,」季青臨自豪地說,「我還記得,雖然每個字母我都不知道是啥意思。」
這就很明顯是在求誇獎了,但是林孟商最後只是很吝嗇地說了一句:「記得挺準。」
「收到星球了嗎?這是我自己做的,總不能再把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