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上片片積雪被風吹下,迷了她的眼。那丫頭正抬手擦眼時,恍惚見得一個人影從暖亭裡閃了出來,待得再看時,卻沒了蹤影,只道是眼迷。
連震雲在前廳口拂去雪花,推門而入,便被雲典史拖到席上。連飲了三杯禦寒,李四勤已是用上了酒罈,鬧著要給他換大杯。連震雲來者不拒,連喝了三大碗金華酒,尤嫌不足,一把提過酒罈,湊在嘴邊,一口氣灌了半壇,惹得雲、李兩人連連叫好。
急酒下肚,連震雲聽得後廳門一響,醉眼朦朧看去,透過蘇娟上層層清波碧水,那婦人撫去雪花,走回了席上,與相氏笑談了幾句,自倒了一杯酒,喝著禦寒。
齊粟娘滿心歡喜,一邊慢慢抿酒,一邊悠閒觀賞那屏風,蘇娟上左頭幾樹緋紅桃花,開得極盛,中下一彎清波碧水。桃枝上隨風飄落片片紅瓣,如雲連綴,雖是有情,但飄落無情清波之中,便轉眼無痕。
“好一副落花流水圖……”齊粟娘低低嘆道,卻聽得前廳門一響,透過那連雲紅瓣,見得一個小丫頭落了半肩的雪,捧著一杯熱茶,走了進來。
連震雲伏在桌上,恍惚地看著眼前的熱騰騰的茶,手指一碰杯沿,卻是一驚,杯裡的開水雖是經了園中徹骨寒氣,仍是燙得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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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清河縣的縣大老爺(一)重修
待得齊粟娘把全知事、許知事及幾位鄉坤的回禮都備好,遣人送了過去,心中大事一定,已是年近正月,趕著準備過年。
大年三十晚上,還是半夜,陳演就被齊粟娘喚醒,打著冷戰洗漱後,吃了素飯素湯。齊粟娘用刨花水把他的辮子梳得又黑又直,給他換上正七品通繡四爪五蟒石青吉服,戴上素金頂燻貂吉冠。
陳演拉開房門,寒風捲著小雪花撲面來而來,凍得他打了個哆嗦,連忙回頭道:“粟娘,你不要出房,外頭冷得很。呆會聽到鞭炮聲,你再出門看春祭。”
齊粟娘看著外頭黑沉沉的天色,笑著舉起燭臺,走到門邊,“我還沒見過媽祖奶奶的春祭呢,陳大哥,今日祭後就動土修閘?現下是過大年;還在下雪……”
陳演笑著點頭,“漕上牽船過閘,隔幾日便有人死傷,好不容易有個法子緩一緩了,別說是下雪,便是下刀子,漕幫和漕司上的人都得趕著辦這事。”說罷,匆匆出門,騎馬向縣衙而去。
齊粟娘坐在內室裡烤火,過得半個時辰,便聽得七聲半縣臺鑼大響,鞭炮聲大作,齊粟娘走到草堂門前,看到黑壓壓一行人從縣城方向而來。
黑壓壓的濃雲擋住了拂曉的光芒,天色暗沉沉的。前頭“肅靜、迴避”虎頭風火牌開道,中間清道旗、金鑼、衛牌、大扇羅列。藍絹重簷官傘下,陳演邁著官步,身後兩隊近百人的官員、士紳、舉子秀才跟隨。其後大紅抬箱裡是官府為天妃娘娘媽祖送上的“豬、魚、雞”三牲披紅祭品。
祭品後,是連震雲和李四勤為頭的漕幫。雖是正月,漕幫幫眾個個卻是單衣薄褂,腰扎紅巾,面色肅然。他們身後是漕幫供奉給媽祖娘娘的披紅三頭宴席面,上頭八碗十六盤,菜名皆以黃紙貼上,極是豐盛。
從縣城到高崗的路上,已是擠滿了清河縣民,鞭炮一路放了過去,河漕上的船隻燈火通明,多有上岸隨喜者。人山人海向高崗上而去,在新年第一天祈求媽祖娘娘保佑,
天妃宮前鬧足了一天,陳演便在御壩前燒香開工,按連震雲獻上的圖紙改造閘口壩上工程。不僅漕幫幫眾歡呼雀躍,清河縣民亦是歡喜不已。
待得諸事齊備,陳演一身疲累地回到了家裡,倒頭就睡,齊粟娘則忙著打理年貨送到德州李府。此後直到正月初五,皆是封印。為免著那些年節孝敬,用紅紙封門,大書“迴避”,只在後堂裡與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