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死盯著風青柏,左相眼珠猩紅,「你以為朝中大臣是傻子?以為天下百姓是傻子?突然之間拿出那些所謂證據就說老夫謀反!風青柏,你以為誰會信!」
風青柏搖搖頭,輕道,「我用不著別人相信,我只要他們懷疑即可。」
聰明人多的是,他用不著那些人全然相信,但是隻要懷疑的種子一埋下,總有一日那種信任會動搖。
失了百姓信任的左相,那就不是左相了,也就……不足為慮了。
左相臉部肌肉顫動,極力咬牙剋制,終沒能剋制住,雙手抓住鐵柵欄,眼神能吃人,「老夫為南陵社稷鞠躬盡瘁,從未對不起國朝!老夫乃是兩朝老臣,功名赫赫!風青柏,你便是要對付老夫,也不該趕盡殺絕,扣上叛國的罪名將我整個左相府置於死地!鳥盡弓藏,走狗烹,你會讓百官寒心!」
風青柏靜靜看著他片刻,轉身離開。
陰暗濕冷的天牢過道里,似傳來一句淡若清風的話語,「誰讓你,要動柳家呢。」
牢房裡,緊抓柵欄的人影僵硬,半晌後,發狂大笑。
他敗,竟是敗在動了柳家!
否則,風青柏不會直接釜底抽薪,一次將他置於死地!
且只要他成了反賊,他倒了,那麼柳知夏是不是奸佞一事根本就無需再調查!直接就能平反!
好一個風青柏!
左相被指通敵叛國,暗藏反心,陷害忠良,儘管上頭說是還要詳盡徹查,但是罪名已經扣上了,便是調查也只是看看有沒有機會洗刷清白而已。
左相府瞬間便成為眾矢之的。
以往相府中人去到哪裡都能趾高氣揚,恭維追捧無數,而今,一夕之間成為落水狗,人人喊打。
尤其的左旋。
嫁入丁府之後,礙著左相府的勢力,任憑她平日怎麼頤指氣使,丁家人都儘量能忍則忍。
如今左相都倒了,誰還會再繼續去忍一個殘廢?
拿到休書那一刻,左旋都不敢相信。
祖父倒了。
相府沒了。
丁家為撇清跟反賊的關係,將她休了。
她是個殘廢,還是個失了生育能力的殘廢。
她竟無地方可去!
腦子裡全是丁家當家夫人指著她鼻子尖酸刻薄的怒罵,是丁家當家面無表情的臉,是夫君冰冷無情的眼神,是那個小妾揚唇間諷刺鄙夷的嘲笑。
渾渾噩噩間,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南陵王府門前。
看著那座低調又華貴的府邸,還有府邸門前牌匾上高懸的南陵王府四個大字,左旋一陣恍惚。
旁側有馬車靠近,緩緩停下,左旋迴頭,眼見著車簾撩起,從車上走下來的,是那個全南陵最尊貴的男人。
英挺、俊美,清潤又強勢,舉手投足間流露的皆是優雅貴氣。
她求而不得。
她人就在馬車前,男子卻似看不見她般,擦身而過。
「風青柏,我只問一個問題,我當初意外小產,致再不能生育,是不是你乾的?」
男子恍若未聞。
「她知道你如此陰暗毒辣的一面嗎?」
男子已經跨進王府門檻,對躬身迎接的門房吩咐,「閒雜人等不允在王府門前逗留,以後看仔細些。」
「是,王爺!」
從頭到尾,他沒看過她一眼,沒回過她一句話。
這才是他對她最大的不屑。
那日過後,再沒人見過左旋,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也沒人在乎。
左相大樹傾倒,其派系下的官員人人自危,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只能夾著尾巴做人,最後被其他勢力吸收。
左相一派,在朝堂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