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看向老爺子,面上疑惑、懵懂。
這個表情讓女眷們悄悄紅了眼睛,他不知道老爺子為何要他跪。
「過來,跪下,叩頭,上柱香。」老爺子又道。
阿修下意識去拉柳玉笙,以為是跟之前一樣,那他要跟笙笙一起。
「阿修哥哥,你去,這裡……我不能陪你。」柳玉笙抽開手。
「為什麼?」
因為這裡面,是你的娘親。
不知道為何,小娃兒眼裡浮出的悲傷讓阿修很牴觸。
他不知道自己牴觸的是那種情緒,還是那種情緒背後所代表的某種意義。
他不想跪下,甚至不想接近那個墳包。
柳老爺子帶著柳大柳二已經將墳包周圍過長的雜草清理乾淨。
柳老婆子則跟陳秀蘭、杜鵑一道,在墳包前擺上了祭品,點上了香燭,只等阿修過去。
最終,他還是抬起腳步,一步一步走近,在墳前緩緩跪下。
腦中有根緊繃的弦在此刻重重一顫,震得他腦袋尖銳的疼。
心頭如被重重烏雲覆蓋,壓抑得他難以喘息。
柳老婆子輕聲嘆息,手觸上墳包上的濕土。三年了,大妹子,我們把阿修找回來了。
日後,柳家就是他的家,他就是我們柳家的孩子。
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等阿修叩了頭,上了香,柳玉笙也走上前來,點香祭拜。
柳知夏柳知秋相視一眼,分別跪在了阿修旁邊。
當初小木屋被燒成一片灰燼,什麼都沒留下。
後來是奶奶在家裡翻出了婉容嬸嬸以前落下的一件外衫,立了這個衣冠冢。
如果阿修哥哥能找回來,至少有個祭拜的地兒。
如果阿修哥哥沒找回來,他們也會每年過來祭上些冥紙香燭。
她在這個世間存在過,至少,有人一直記得。
天空灰濛濛的,停了一早上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又開始下起來。
細細綿綿,淅淅瀝瀝,並有逐漸轉大的趨勢。
落在人臉上,透著沁涼。
「行了,起來吧,該回去了。」柳老爺子發話。
阿修站了起來,垂著頭一言不發,膝蓋上全是泥漬。
一行人收拾了東西回城,臨走之際,陳秀蘭對著墳包輕語,「婉容,你放心,我會代你照顧好孩子。明年,再帶他來看你。等他病情好轉了,親手給你立碑。」
很輕的聲音,幾乎被綿綿細雨蓋過。
走在人群最後的阿修,卻身體驀然一僵,臉色煞白,直直往前栽去。
清醒的最後一刻,耳邊,是驚叫紛雜。
同一時間,千百里之遙的京城同樣細雨淅瀝連綿。
整座皇城被籠罩在一片灰濛煙雨之中,壓抑而冷清。
皇宮紫宸殿裡突然傳出一陣急促的咳嗽聲。
「皇上!」老太監驚叫,疾步上前為躺在龍床上的宏元帝順氣,「皇上您可不能再大急大怒了,保重龍體為要啊!」
宏元帝擺手揮退太監,重重喘著氣。
纏綿病榻六年,男人臉色蠟黃枯瘦,渾身透著病態,花甲頭髮昭示著他的蒼老。
唯有那雙眼睛,帝王氣勢不減。
「朕乃天下之主,坐擁整個南陵,在自己的皇土之上,卻找不到自己想找的人!」帝王睨視跪在龍床前的男人,哪怕躺著,一身氣勢也教人不敢迎視,「魏統領,你說,是朕本事不夠大,還是朕的屬下太無能?」
「卑職罪該萬死!請皇上責罰!」魏青伏跪地上,不敢抬頭,冷汗一顆一顆從額上不斷往下滑落。
身為皇上身邊隱衛統領,卻在任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