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輕描淡寫,李老夫人聽得臉色一沉再沉。
「柳公子,你柳家我李家縱然得罪不起,但是我李家的家事,也斷然不能讓你這般指手畫腳!柳公子今日這般,未免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我還沒欺呢。」
「你……!」
「李家的家事我不會插手,我也沒心思管你們家的破事,但是李君耀這人,我管。行不行,李老夫人斟酌之後再說,」柳知秋執起手邊茶杯,慢條斯理輕品,「李家做的是名貴瓷器生意,生意走香山渠道,經雲州商戶發散往各地,香山劉家、王家,雲州莫家、何家、蔡家,這幾家是李家的主客顧,倘若他們斷了跟李家的生意往來,不出兩個月,李家必敗。剛好,我跟他們都認識。」
抬眸,男子往日覆蓋眼眸的漫不經心褪去,取而代之是攝人的鋒芒,只一個對視,都能叫人為之心驚!
李老夫人放在膝上的手,微微發抖,胸腔裡堵住一團鬱氣,紓解無門,心口劇烈起伏。
柳知秋這是拿捏著李家的命脈來跟她談條件!
她不答應也得答應!
她一點不懷疑對方說謊,柳家確確實實有那個能力,能輕易斷掉他們家的營生!
「柳家一直以仁善著稱,沒想到家中養出的後人,亦如豺狼!老身今日認栽!只希望柳公子這話只說一次,若得寸進尺,我李家便是拼著魚死網破,也不會一再低頭!」
「老夫人放心,我不貪,只要李君耀好好的,能得家族栽培,不受人欺負,我絕對不會再同李老夫人說不敬的話。」對方答應,柳知秋立即又恢復了笑嘻嘻的態度,「對了,聽說李家一直想跟雲州徐家搭上線,苦不得其門而入。我跟他們家老頭子喝過酒,回頭可為老夫人引薦一番。這次的事情多有得罪,謝了。」
瞧著面前男子,李老夫人靜默半晌,最後長長一嘆。
她確實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
柳知秋若只一味打壓,自己便是忍了,心中定然也會存著怨憤,在對待李君耀的時候,便不會盡心盡力。但是對方打壓過後卻又許了她莫大的好處,如此一來,她又哪裡還有可能不盡心?只說衝著那些好處不被收回,她也勢必會將資源投注到李君耀身上!
從今往後,有她撐腰,誰還敢欺李君耀?李君耀在李府的日子,等同翻天覆地,與以往雲泥之別。
誰說柳家二子是個只會種地的泥腿子?
那分明是隻斂了鋒芒,甘願過平淡日子的狼!
事情談妥,柳知秋不多逗留,起身準備告辭,門外下人著急忙慌來報,還忐忑看了他一眼,「老夫人,不、不好了,柳姑娘鬧到內院去了,只怕是要打起來!」
李老夫人臉色一沉,起身便往內院走。
她這裡剛經歷了一番跌宕,那邊又出麼蛾子!
李君華是什麼性子她清楚得很,柳慕秋會鬧,定然是李君華惹到她頭上了!倘若將她此番事情給鬧夭折了,她勢必將人趕出家門!
柳知秋慢悠悠跟在後頭,絲毫不見著急。
他們家小白蓮難得露出爪子,去得早了,打擾她發揮。
內院裡鬧哄哄的,李君華住的別院,下人們跟在柳慕秋身後往裡走,想攔又不敢攔。
柳慕秋可不是當初的李君月,如今連老夫人都要看她的臉色,萬一他們把人給得罪了,回頭不定老夫人怎麼罰。
再者說,大小姐也不是以前的大小姐了,嫁的夫家家道中落,如今比之李家還遠遠不如,在老夫人跟前也不如以前說得上話。
有柳家在背後撐腰,事情真箇鬧起來了,老夫人會偏幫誰,還是未知之數。
李君耀看著被女子握住的手,再看著女子毫不怯場的背影,心頭升起難以言喻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