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晚了,鳳弈並沒有叫下人過來伺候。
三月天裡,府中湯池是時時備著的,什麼時候來都有一池熱水。
湯池內沒有掌燈,鳳弈在黑暗中步履平穩,熟練走到湯池邊上,又側耳傾聽了四周動靜好一會兒,確定周圍沒有異樣之後,才褪去衣衫走進湯池。
熱燙的池水襲身,頓時消去大半疲乏。
鳳弈整個人漸漸放鬆下來。
也只有這種時候,他才敢稍微放鬆。
風墨晗突然來到鳳月,期間一直是他負責招待,及後又忙著給即將到來的南陵王夫婦籌備接風宴,加上宮中一堆瑣事纏身,每天忙得跟個陀螺一樣,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能好好歇一歇了。
置身池水中,裹在霧氣裡,放鬆之後疲倦像洪水一樣襲來,不知不覺鳳弈便靠在湯池邊上睡了過去。
「小板子……來人……朕要、如……廁……」客房裡,喝得爛醉如泥的人搖著手,聲音小得跟夢囈一樣。
外間榻子上睡著的小板子,沒能聽到主子的召喚。
跟著皇上這麼久,他是頭一回四更天才睡,沒撐住,睡沉了過去。
肚子漲得越來越難受,久等不見有人回應,風墨晗撐著起身下床,迷迷糊糊的人就往外走。
出了房門後在外頭轉來轉去,基於常年養出來的素養,硬撐著沒有隨便找個地方解決。
最後好容易找著一處黑摸摸的地方,感覺也不像是人住的房間,風墨晗便放開了。
刷刷刷——
淅瀝瀝——
渾身總算舒坦了的人,閉著眼睛,邊整理衣衫邊喃喃,「什麼茅房,還能聽到水響聲……挺好,水流出去了,乾淨……」
嗝,回頭回了宮,也做個這樣的活水池茅廁,乾淨不說,還能薰香。
嗯……
嗯?
整理衣裳的手僵住,始終沒完全撐開的眼睛一下睜開了,酒也醒了一半。
入目依舊是漆黑一片,但是眼睛適應過後,風墨晗便能輕易看清這裡的環境。
周圍一圈掛著簾帳,簾帳中心是一個偌大的池子,池子上隱約有霧氣升騰,而池邊上,一雙閃著光亮的眼睛正死死瞪著他。
顯然,對方也正在震驚當中,還沒能回過神來。
他剛才一番舉動,把正在洗澡的人給嚇得魂兒都掉了。
「抱歉,我走錯地方了。」發現這裡不是茅廁而是沐浴用的湯池,發現湯池裡還有人在洗澡之後,風墨晗反而淡定了,「那個,酒喝多了沒忍住,這水應該不髒,還能洗。只是水裡摻了點酒,不影響。」
喝進去的是酒,拉出來的也是酒,這樣說沒毛病。
不是風墨晗不要臉強詞奪理,他好歹是個皇上,不能把尿那種不雅的字眼掛在嘴邊。
「二王子,你我也是老相識了,所謂不知者不罪,一時失誤還請莫怪。咳,我就先回房歇了,你也早點洗好了回去歇著吧。」
「皇上,慢、走!」池子裡的人終於開口說話,一字一頓咬著牙,聲色極是僵硬。
「大家都是男人,大方點,這裡黑著呢,我看不見你。咳,我真走了。」
「不送!」
本來當真打算走了的人突然又轉回身了,池邊上的人登時更為僵硬,「皇上自重!」
細聽,已經能聽出鳳弈話裡的氣急。
「自重什麼自重,我想了想,反正我也喝了酒,也是一身酒氣,要不咱就一塊洗吧,我不介意。這樣我們都洗了這池子水,你心裡能平衡點了吧?」
鳳弈,「……」呼吸不穩。
而去而復返的男人,不止嘴裡這樣說,還邊說邊解開衣裳。
「皇上!我已經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