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走近幾步,又堪堪停住,距離不遠不近,分毫不逾。
茫茫停步回禮,“幸小姐。”
“我明日將隨家母下山,這段日子勞煩小師父照看,特來謝過!”
端莊一福,眼裡帶了三分柔情。
茫茫受寵若驚,小沙彌不過遵從師命,何以受人大禮。
“小姐不必多禮,都是小僧該做的。”
幸小姐唇畔留笑,矜持告退,臨了回眸一笑。
俗世男子,無人不曉其意。偏茫茫只是個秀氣含蓄的佛家小沙彌。從小沒見過煙火氣,心如止水,流水帶花去。
無知無覺,擦肩而過。
晚間參禪,那紅衣女子又出現在身側。
語氣輕挑揶揄,“呵,小和尚動凡心了?”
茫茫無聲唸經。
她伏過來,自他身後跪下,雙手慢慢環過來。絲蘿一樣纏上這清雋的背。
茫茫覺得冰涼一片,身體裡湧起一股奇異的火熱,脂粉濃情,考驗他短短修行。
“女施主,請自重。”
她置若罔聞,任性妄為。手下愈發大膽,指尖撫上他的鼻,一寸,一寸,上了山根。又拐彎侵入眉間,小和尚皺起的眉峰猶如潮汐,月升月落,牽住她的心思。
她靠的愈發緊了,調皮地將耳朵貼近他,聽他的氣息不穩。
露出勝利的微笑。
“你忘了我嗎?我們見過的呀。”
茫茫膝上一軟,掙扎著躲開她的環抱。
“阿彌陀佛。施主若想向佛祖求願儘可自行方便,小僧絕不打擾。”
她柔弱無骨,被他推開後,就勢蜷在地上。
笑的更歡,“我不求佛,我求你。”
荷花燈燃盡了,燭淚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茫茫驚覺他被這女子調戲了。驚慌不止,眼中全是她眉心那點魅人的紅痣。
茫茫逃掉了。
大雄寶殿只餘一人,托腮看向寶相莊嚴的金漆佛像。
如你當真可普度眾生,可否也算上我?
主持處,茫茫叩了個頭。傾吐困惑。
方丈在青煙裡緩緩開口,“茫茫,你要剋制。”
“師父,茫茫有罪。”
“那不是罪。茫茫,一生多有選擇。選擇沒有高下,但選擇的結果有高下。。。。。。”尾音漸漸收攏,“茫茫,順其自然,你自會除去心中幻象。”
茫茫無言,退身出屋。
寒來暑往,她時常出現。他不予理會,只當是自己心魔未除,凡根未盡。
只是躲不過越來越多的交集。從互換姓名開始。
茫茫與胭脂。
皚如白雪的佛門弟子和紅藍花化人的胭脂命運相纏。
她說:“我也是人制的,我算不算眾生之一?茫茫,佛可會渡我?”
茫茫肯定,“會的。我佛慈悲,你我都是平等的。”
她於是笑:“不度也罷。我可受不了這清規戒律。”
任性如窗外的雨滴。
“茫茫,你為什麼叫茫茫?”
“無父無母,靠雪而生。蒙師父賜名,茫茫。”他是棄嬰。
胭脂驀地露出一點悽豔,“我亦無父無母,茫茫,我疼你。”
像什麼話?
茫茫無法回答。
胭脂你忘了嗎?你連人都不是啊。
就連胭脂這名字也不只她獨屬,她不過是幸小姐隨意丟棄的半盒腮紅。她最怕赤松子,施雲布雨,淋溼她便丟掉六竅,見陽才能回了七魄。
茫茫收起餘恨,腑臟間深深一悸。
他知道,他再躲不過這心魔。
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