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唇齒彷彿也快沒了力氣,釵環掉落,髮絲黏在淋了汗的額上,頸上,狼狽至極。
待到這一陣疼痛稍稍緩解,終於有了一絲氣力能夠開口說話,馬車又猛的一震,忙道:“碧蕤,怎麼了?”
簾外碧蕤又加快了趕車的速度,“夫人,他們追來了!您再忍一忍,出了林子便是最近的勉縣,進了城就好辦了!”
風雪夜的殺氣比北風更咄咄逼人,子虛已然聽見了後頭步步緊跟的追兵,馬蹄聲凌亂狠辣,踏碎林子裡的靜謐,膽顫如雷。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縱然碧蕤用盡了全力,可三人的車如何抵得過矯健快馬,如此下去,不出半個時辰便會落入賊手。
子虛一手護住肚子,一手將阿槿摟在懷裡。蒼白的面上曾痛到流淚的眼裡沒了慌亂,生死關頭她總是異常冷靜。
梅園之東。。。。。。勉縣。。。。。。那麼。。。。。。
深深吸了口氣,她瞬間做出一個決定。
“碧蕤,咱們去護國軍駐地!”
若只憑車上婦孺,根本無法抵禦,既然甩不掉,只能兵行險招!
碧蕤霎時理解她的用意,可她們身份特殊,貿然向護國軍求救,後果如何誰都不能確保。
便有一絲遲疑,“護國軍與咱們是死敵,夫人,這是否欠妥?”
子虛仰起頭嚥下一口寒氣,唇上的齒印因乾裂而流出血來,此時卻突然笑出了聲,“碧蕤,落在身後人手中,咱們照樣必死無疑。”
政敵雖不可信,可比起步步緊逼的自家人,似乎還有一絲活命的可能。
碧蕤無言,眸光一閃反手敲碎了車前的燈,扯緊了韁繩朝著那片鐵灰色的營帳駛去。
釜底抽薪,生與死往往只在一瞬。
護國軍駐地藏在雙已山東側的深谷口,拐角向右便是京城北門,攻守皆宜,這幾日的戰事不過小打小鬧,故此駐地大半是東北宋家的人。
碧蕤循著營前的篝火找到入口,收了韁繩想要停下,卻聽的簾內女子快聲道:“碧蕤,衝進去!”
若在門口停下,吃不準胡國軍會插手,只有將引得他們不得不注意,才能擺脫身的暗殺。
果然,馬車剛剛衝進駐地停下,便被一對士兵舉著槍團團圍住。
“什麼人?敢夜闖護國軍駐地!”
碧蕤瞥了眼門外盤旋了幾圈後消失不見的馬匹,悄悄鬆了一口氣,鑽進車廂扶起子虛,“夫人,接下來怎麼做?”
懷裡的人壓抑著痛楚抬起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個字。
稍時,碧蕤下車,舉手投足已然恢復了先時風采,毫無破綻。
對著四面一杆杆冰冷的槍支,大聲道:“青州顧氏,有事求見宋少帥!”
這篤定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可縱然心裡發虛,碧蕤依舊停止了腰桿環視周圍,她說的很響,駐地的火把照亮這張毫無畏懼的秀氣面龐,女子的聲音盤旋在靜謐的夜空,槍支抖動的機械聲響整然有序。
須臾,她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宋家少帥——宋庭黎。
一身軍裝面龐冷峻的男子穿過包圍走上前來,碧蕤就著火光看到這男子眸中慵懶的殺氣,灰棕色的大氅在肩頭盛了半碗雪,瞳仁裡的血氣足夠殺死一切庸碌。
他站定在馬車前,踢了踢腳邊的淤泥,深深吸了口手中的煙,吐出一口煙霧,而後,一腳捻滅了剩餘的半寸菸蒂,漫不經心的狠厲便在他指尖洩露出來。
“姑娘找我?”聲音冷猝得像這寒冬臘月的堅冰。
碧蕤沒說話,眼光避開男子的打量,低了頭將車簾掀開半形。
裡頭響起疲憊清冷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