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麼不假辭色,寨主聶行雲總是會在晚飯過後,踏入這間暖融融的小屋。
可能是因為麥曉綠曾經吸毒,後來雖然經過司徒聞鈴的悉心療治,身體狀況卻一直不太好,所以她的屋子裡總是燒著暖爐,任屋外白雪紛飛,屋內卻是溫暖如春。
然而,無論棲身於花蕊之中的曉綠多麼期待與夫君相見,慕澄卻總是以倦累為藉口,將他拒之門外。
她實在無法以一個妻子的身份去迎接那個陌生的男人。
有好幾次,她看著那個男人的眼光,由期待變為失落,再壓住沉沉的陰霾。她便忍不住想要告訴他,自己並非是他心中以為的那個人。
可是每每,話到嘴邊,總是被化為一陣輕風的曉綠吹得七零八落,潰不成言。
她不解,問:“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
一天比一天虛淡的影子總是別開臉去,避開她直視的目光,“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孩子!又是孩子!
慕澄頓覺無力。
就好像,冥冥之中,她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拉扯回來,只為了完成這一項使命!
她也不止一次想過,放棄這個身體,把它交還給曉綠,哪怕自己以後只能成為世間的一抹孤魂,她也不願看到他們夫妻相隔,母子分離。
那會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個罪人,搶奪了她人的幸福。
但,試了好多次。
她像那天在機場那樣,對著天空吶喊,讓她離去,可是,沒有用。並不是喊幾句,老天爺就會大發慈悲,令她心想事成的。
這讓她的心也稍微好過一些。
畢竟,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不是她的過錯。
只是不知道,失去了靈魂的屬於曉綠的那個身體,現在究竟怎樣了?沈忱……他會難過嗎?會想念她嗎?
他會不會猜到,她如今面臨的局面?若是他知道了,又會不會笑她傻?
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她嚷著要離開,要回來,是多麼任性。
但若不是這樣,她又該如何阻止沈忱,為她犧牲呢?
被冷風吹得驚醒過來的慕澄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又做噩夢了。
自從回到古代之後,那個夢就一直反反覆覆夜夜造訪。
每一次,畫面總是定格在刑風被萬箭穿心的那一刻。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慕澄靠在床頭喘息。
最近,那個夢愈做愈清晰,她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難道,是他在地府呼喚著她嗎?他在埋怨她,為何過了這麼久,她還依然獨自活在世上?
而且,幾乎就要忘記他了!
她小心翼翼地按住輕顫的心口,有片刻的失神。
直到,那一股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風再度拂過指尖,讓她感受到涼意,她才驀地回過神來,看著搖晃的燭火納悶地思索,怎麼會有風進入室內?睡覺之前明明看到丫頭將門窗都關得很牢。
才想到窗子,便看到插著寒梅的那一張窗臺,窗扇之間正裂開了一絲縫。
虛淡的影子便從裂開的縫隙裡向外張望。
慕澄失笑著搖了搖頭,靈魂怎麼就不知道累,不知道冷呢?
她起身,想要關上那扇窗。
才走到視窗,卻一時愣在了那裡。
安靜的雪夜聽不到一絲聲響,細柔的雪花從空中靜靜地飄落。窗前幾株梅花開得正豔,淡白粉紅之間,一道挺拔的身影悄然而立。
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肩頭落了一層厚厚的雪花。
他的目光正對著推開一線的窗扇,若有所待。可是,咫尺之間,他卻看不到,他站了多久,窗後面那抹孤苦的魂影便看了他多久。
“你這又是何苦?”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