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的出現,堂上的男人們,都安靜下來,個個一臉錯愕。
此時,沉香才發現,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麼不恰當。
她身上穿的,是內室的衣袍,沒有罩上外袍,而她的長髮沒有梳理,從肩上披散落下。再加上,徹夜看著絹書,幾日來沒有閉眼休息,讓她更顯凌亂狼狽,甚至連鞋襪都忘了穿。
腳下,她能感覺到,木板的冰涼。
男人們注視她的表情,像是看見妖魔鬼怪。
一時之間,她有點想要退開。
但是,她發現了,當所有人都忍不住,瞪著她看的時候,關靖卻連頭都沒有抬起,更別說是看她一眼了。
他一定知道,她來了。
因為,站在桌案前,原本還在報告的猛漢,因為看見她,一時間忘了該繼續說話,嘴巴張得開開,用一雙銅鈴大眼,直瞪著走入側門的她。
可是,他就是沒有抬頭,冷淡的問:“吳達。”
“呃,屬、屬下在!”
“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了。”猛漢急忙回神。
“好,你可以下去了。”
“是。”
關靖抬起手,示意下一個人上前,就算所有人瞪著她瞧,他就是不抬頭。
被掩埋得很深很深的固執性子,在此刻破土而出,沉香故意跨過門坎,裸著如玉般雪白的雙足,直直走了進去。
她有滿腹的疑問。
她想要知道答案。
她無法排在眾人後頭,等待他的召喚。
人們的視線,隨著她移動,沒人對她的“插隊”,表示半點不滿。
她精巧的下巴略抬,一步步的走向關靖,嬌小的身子繞過侍衛,來到他身邊,安然跪坐在,那個總是留給她的位置。
他接見一名又一名的將領、一位又一位的官員,就是沒有看她。
他不理她。
他是故意的。
她心裡清楚,卻故意等著,耐著性子,看他處理完所有的事。
關靖從頭到尾,都沒瞧她一眼,連瞄也沒瞄一下。
終於,當所有的官員與武將們,全都退出去後,軍僕們送來了晚膳。他還是當她不存在,儘快吃完食物,就開始提筆,繼續書寫著,鋪在書案上的素絹——他的治國大策!
之前,她總是刻意的,不去看他在寫什麼,怕惹人議論。但是,這一次,她握緊了拳頭強忍,卻還是忍不住,朝素絹上的文字看去。
落河縣,位在東北,山高路險,海港浪危,岸多巖。產人參、高粱、熊皮、漁貨,縣內山有煤、鐵,縣人多擅鍛造,冬季有三月河川冰凍,須開陸路,併兼海運,通南與西,往來有船。
此縣民風剽悍,少女多男,宜以南女通婚,招撫之,方能長治久安——
“你為什麼要寫這些?”
看著絹書的內容,她再也熬不住,率先開口。
要忍住不去問,竟然,比她為了下毒,服食“婦人心”的藥物,那時時刻刻穿腸劇痛的三年,還要難忍。
關靖手中的筆沒停,一心二用,只是冷冷一哼。
“我為什麼寫這些,跟你有什麼關係?”
從沒聽過的濃濃譏諷,清楚貼附著每個字,從他嘴中說出,讓她不由自主的一愣,連小嘴都閉上了。
關靖繼續寫,一筆一劃,一鉤一捺,廳堂裡頭,只有他以毛筆,劃過絹布的細微的聲響。
沉默,像是拉長的弦,情緒繃到最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半晌之後,他終於張嘴,吐出一句問話。
“你來做什麼?”
沉香還沒開口,就看見他扯著嘴角,用更諷刺的語氣說道:“又想來毒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