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遠其實挺喜歡顧之澤的,這小子長得帥,人機靈嘴又甜,平時劉哥、劉哥叫得那叫熱乎。只是最近他發現顧之澤特別喜歡跟李潤野抬槓,每次被斃稿,他都會氣沖沖地跑去李潤野那裡“請教”一番,每次都梗著脖子進去,耷拉著腦袋出來。劉明遠不太在意顧之澤是不是沮喪,他在意的是每次顧之澤從李潤野的辦公室出來後,李潤野都會煩躁地在屋子裡溜達兩圈,然後拿一包煙去走廊盡頭的吸菸室。
李潤野平時不抽菸,除非很煩躁或者很累的時候。
於是劉明遠多少對顧之澤有點兒意見。
“嗯,劉哥你說,為什麼說我資訊點針對性不強?”顧之澤扭過頭來看著劉明遠,那股子自信讓他整個人燃燒起來,眼睛晶亮,稜角分明的嘴唇緊緊抿著,下頜抽出一條凌厲的線條。
劉明遠低頭去讀稿子,五百來字,文字乾淨簡練,措辭準確,資訊點明確突出,的確是篇不可多得的簡訊,顧之澤筆桿子了得!
只是……
“顧之澤”劉明遠看看顧之澤那快要撅到天花板上去下巴,忍著笑說,“你這個稿子在別家肯定就過了,在老闆這裡絕對要被斃掉的!”
“劉明遠,你這是在黑我麼?”李潤野平淡地聲音響起。
“老闆,我這是在奉承你,哪裡是黑你?”劉明遠轉過頭來對顧之澤說,“喏,你看,你說造成事故的原因是施工不當,怎麼個不當法?”
“事故原因還沒有調查出來,施工方沒說,這是突發新聞,我們不能等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才發稿。”顧之澤解釋說。
“今年年初益華區有一次因為自來水管線爆裂造成的大規模停水你知道吧,當時搶修了兩天,很快就回土充填了,事後就有專家說,大量自來水下滲,沒有及時排幹就回填會留下隱患的,比如地基鬆軟,路面塌陷……”
那件事顧之澤其實是知道的,只是已經忘記了。事發時快要過春節了,連續兩天的停水給附近居民造成了極大的不便,各家新聞媒體也在跟進報道,現在想想,那條爆裂的管線好像就埋在塌陷的這條路下面。
“我承認我完全沒想起來這事兒,但是,沒有經過調查取證是不能報道的,這只是你的推測!”顧之澤痛快地承認,但是他覺得自己也沒錯。
“顧之澤,你覺得在網路如此發達的今天,路面塌陷這事兒老百姓多久能知道?”
“那還不是瞬間的事兒,馬上微博就傳遍了!”
“沒錯,而事故調查結果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出來,所以明天《晨報》上市時,幾乎人人都能知道路面塌陷了、晚高峰未受影響,明天下午出刊的《晚報》肯定會報道事故原因。那麼,如果我們的報紙不報點兒新鮮的,你這篇稿子還有什麼發表的價值呢?”
顧之澤的頭低了下來,心裡涼成一片,新聞價值!記得王教授反覆強調過,一篇新聞稿文筆如何標題如何配圖如何,統統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內在的核心價值,而這個價值是什麼,能不能被報道出來取決於一個新聞記者的職業敏感度和大膽的推測、理性的思考、縝密的求證……
李潤野看著沮喪的顧之澤,耷拉著腦袋,目光暗淡,嘴角委屈的抿著,手指無意識的捻動著,剛剛那不可一世的臭屁樣瞬間消散,連帶著整個人都低沉了下來。李潤野莫名的有點兒心軟,本來只是想磨一磨,可別磨過頭了,把一柄好劍磨成木劍了!
“顧之澤,”劉潤野說,“你說的對,新聞報道的確要建立在客觀真實的基礎上,所以我們報道的時候更需要謹慎措辭,我們可以援引一下土木專家的話,給讀者提供一個思路……還有兩個小時截稿,你還有時間。”
顧之澤蹭地抬起頭,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你去給專家打個電話,採訪一下,問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