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她是個老狐狸了,當了祈男的面,立刻轉了臉色笑了一笑,袖下紙片就出來了。
回到太太院裡。齊媽媽走進屋來,看見沒人,不覺奇怪,轉身見玳瑁捧著一疊收拾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地秋衣從廊下走過,嘴裡便打趣道:“喲!這不是新近走了時運的那位麼?”
玳瑁笑了,立住腳回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媽媽來了。可是來尋太太回話?太太在老爺那邊呢!說是有事要商量,一會就回來。媽媽不如到我屋裡等等?”
齊媽媽依言跟她去了,過後坐了,玳瑁將衣服捧回自己箱子裡,轉瞬又出來,替齊媽媽斟了杯茶。
“是新泡的,水也是太太剩下的泉水。媽媽勉強沾個口。”
齊媽媽捧了茶碗,細細打量玳瑁:見穿著織金豆綠衫兒,銀紅綾比甲,束著個花綾白汗,十六七歲花一樣的年紀。眉鎖春山,目澄秋水,梳個一絲不亂的油頭,粉頰上還若有似無地暈著兩個酒渦,似笑非笑的低頭斂手。
“好個小模樣,”齊媽媽便笑著讚道:“也不怪九小姐偏只挑了你。這房裡細看去,也只有你最出得檯面了。”
玳瑁知道。這不過是老婆子慣行走江湖,見自己有高升之勢便竭力討好罷了。
“媽媽這話我可不敢當!”玳瑁笑著回了一句,並不認真放在心上。
齊媽媽點點頭:“你說這九小姐,別人也罷了,”她咂了一口茶水,搖頭連連嘆道:“怎麼將個香秀也挑了去?那個丫頭眼空心大。長得又歪眉斜眼的,最是一口黃 牙,笑起來滲人!這要帶去京裡,進了宋家,不叫人見了笑話麼?!”
玳瑁心裡也吃了一驚:“怎麼小姐選了香秀?這不可能吧?七姨娘五姨娘一向不對付。怎麼將她的丫鬟帶了去?別的不說,七姨娘得意起來,就夠氣五姨娘的了!”
齊媽媽也道:“可不是?這事可真怪了!”
玳瑁轉了轉眼珠,自己笑了起來:“才的話我可說錯了,五姨娘如今可沒有時間精力跟七姨娘扯皮,忙著收拾自己的箱籠還來不及呢!就算七姨娘有些得意,那也呈不了多久,眼見五姨娘就要陪老爺入京了,這份榮耀,那可是哪個姨娘也比不了的!”
齊媽媽哈哈大笑起來,彷彿聽見玳瑁說了什麼極為可笑的話,直笑得她頭仰體顫,身子都坐不住在那隻青瓷墩子上了。
玳瑁疑惑地瞟了這媽媽一眼,心想這老婆子是吃錯藥了還是得了失心瘋?自己剛才的話裡哪有一點兒可笑的地方?
五姨娘進京,不過已經九小姐提出,過了太太明路了麼?還笑?!
齊媽媽也不理會玳瑁的眼神,自管自笑了個夠,然後方將茶碗裡汁水吸了個乾淨,正要再說時,外頭聽見腳步聲響,知道是太太回來了,於是不及再說,便出來了。
“哦,你來了,”太太看見齊媽媽,腳步不停歇地向屋裡走去:“有話進來說吧!”
玳瑁待齊媽媽扶著太太進去 ,便小心拉住跟去的翠玉道:“太太跟老爺說了些什麼?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不成?”
翠玉正因祈男點了玳瑁做陪房丫頭,心裡有些不自在,見問,便陰陽怪氣地道:“姐姐手眼通天,這點子小事還要問我?我通不知道,但有本事,也不在這裡了!”說完就甩手上了石階。
玳瑁心裡隱隱不安,可又不好因這點子小事去尋祈男說話,因此也只有丟下不提。
次日便是中秋。依例,每屆中秋,府第朱門皆以月餅果品相饋贈,這天也不例外,早早蘇家便與城中各大宅門交換了新鮮瓜果,並自家特製的各色果餡月餅。
到晚月華初升,銀盤高懸時,二太太便吩咐丫鬟捧出各色果實,來於庭以供月,並祀以毛豆、雞冠花。
彼時菊綻東籬,寒雁南飛,皓魄當空,彩雲初散,家中傳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