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有一日會忘記你,怕你傷心。那幾年每一天他醒過來都會忘記前一年,前一個月,前一天,直至最後完全記不起你,把寫著你的名字的字條每晚放在枕邊,後來漸漸忘記了字條後他就寫在手心,手心洗去後他便整日整夜地待著這個房間裡,他甚至害怕得不敢再入睡,我們偷偷給他放多劑量的安眠藥,被他發現,他第一次發那麼大的脾氣。”
“所有人都跟他講,你已經死了,死了的人終會被人遺忘,何必要這樣辛苦。他卻跟我說,你一生孤苦無依,別人不記得也就罷了,若是連他都忘記,你便失去了與這世界,與他的唯一牽連,他不願。”
瘋狂而隱忍的真相猝不及防的鋪開在她的眼前,胸口有一把鈍刀一寸一寸刺進她的血肉,錐心蝕骨之痛,她痛得幾乎伏下身體,臉貼在冰涼的地面,左手掐進右手的手臂,直至掐的血肉模糊都不能壓制住身體上彷彿凌遲一般的痛,只剩下剋制而隱忍的悲慟:“容之,容之啊……”
從斷續的抽噎到嚎啕大哭,淚水如同決堤一般瘋狂湧出來,孫懷瑾死的時候她沒有哭,葬禮的時候她沒有哭,到他的墳前祭拜的時候她也沒有哭,莫絳心一直以為是自己足夠堅強,堅強到連他的死都可以沒有一滴眼淚,現在發現都是自欺欺人,她不願面對孫懷瑾的死,她的脆弱根本不堪一擊。
作者有話要說:
☆、二色蓮
他醒來的時候,四周白茫茫一片,他注視著慘白的天花板許久,才緩緩坐起身,抬手便看見了手上的輸液管和身上的病號服,四周也是一片白,白色的用軟墊鋪成的地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所有的一切,全無稜角,除了隔壁間擺放的閃著冰冷光芒的手術刀和器械,他皺了皺眉,真是看一眼就覺得無比討厭的房間。
“嘭!”一聲有銀盤落地的聲音,他疑惑抬眼,看見一個穿著護士裝的女人滿臉驚愕的看著他,突然她轉身朝外跑去,邊跑邊大叫道:“他醒了!景醫生,他醒了!”
“誒……你先別跑……”他話都未說完,女人已經跑不見了,他微微有些鬱卒。
他低著頭,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輸液管,猶豫著要不要拔,想拔下來又怕痛,想了一會兒才放棄,委屈地嘟囔道:“所以我才討厭打針,真討厭。”
坐在床上把玩自己的手指,手好像長大了許多,無名指上有一圈凹下去的痕跡,似乎原來有什麼東西在上面,他想了會兒,腦袋裡一片漿糊。
“叮!”一聲門響的聲音打斷了他,他抬起眼,就看見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有些詫異:“景涼?”
景涼看他轉醒後眼神清亮,精神尚好,還沒來得及高興,又聽到坐在床上的人不滿道:“這裡又是哪裡?不會又是你做什麼稀奇古怪的實驗把我抓過來當試驗品的吧?咦,景小涼你怎麼一下子長大了這麼多,算了,你還是先幫我把手上這個礙眼的東西先拔掉!”
景涼一下子愣在當地,對面那人又催促道:“愣住幹嘛呀,過來呀,是不是被你家小白欺負傻啦?叫你平日笑一笑,冷得跟個冰塊似的,難怪小白見我都比見你親!”
身後跟著的小護士“撲哧”一聲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聲音。
“誒?護士姐姐,剛才沒看清,你長得真漂亮,快,快過來幫我拔針!”他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得人畜無害。
景涼突然扶額,小護士紅著臉愣住,被一個身材高大的大男人叫護士姐姐她還是頭一次,尤其是這個男人還長得該死的好看。
“容之啊……你乖乖待著這裡,我先出去一會兒,馬上回來。”景涼抽抽嘴角,拖著眼睛冒紅心的小護士出了房門,他掏出電話,邊走邊撥,絲毫不理會身後人的控訴吶喊。
“景小涼,丫你倒是放我出去呀!……”
易家言是趁著天黑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