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外傳來鼓樂之聲,我的心跟著隱隱地跳將起來,日光灼灼地打在身上,竟也不覺一絲悶熱。
嗡嗡低語聲突然消失,宮門的巍巍廡簷下,周王當先於前,步履沉穩地走入庭內。他的樣子依然年輕,神色自若,目不斜視,卻散發著一股渾然的王者之氣,不怒自威,在場眾人無不默然肅立。
然後,父親及諸侯群臣依次跟進。陽光落在一片白衣素繒上,分外耀眼。
我的呼吸幾乎屏住,眼中只剩下一人。
他在一片煌煌日色中走來,丰神俊朗,令周圍黯然。那面容如記憶中一般熟悉,卻真實得觸手可及。雖然心中早有準備,我卻如同中了巫咒般,怔怔地望著他移不開眼……
覲見
“君主!”怔忡間,後面的世婦突然扯扯我的手,輕聲提醒。我猛地回神,這才發現旁邊的人都在向周王下拜,連忙也跪下。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經過,環佩輕撞,一片高高低低的悅耳之音。
燮就在其中呢!我不禁甜甜地笑起來。陽光斜斜地照下,側臉柔柔地在地上投下影子,線條彎彎的。
不久,我隨眾人起身。周王已在堂上坐下,父親執圭上前,向他述職。
我迫不及待的尋找燮。前面站著母親、觪以及樵等庶子七人,個個身著寬袍大袖昂首而 立,擋住了視線。我艱難地在縫隙中左看右看,終於在在對面的隨行諸侯大臣中發現了燮。
欣喜地望去,只見他的身姿仍一貫從容,雙眼望向殿內,神情專注地聽父親與周王對話。
庭中揚起涼涼的秋風,燮的衣袂輕輕拂動,似是有意助我一般微微地擺向這邊。我死死地盯著他,心裡不停地念叨,望過來望過來望過來……可他依舊巋然側著臉,一點回頭的意思也沒有。
誰說人可以感應到生物電的?我沮喪地望著前面的人牆,這樣燮根本就看不到我。心中暗歎,算了,還是乾脆私下和他見面吧。
我把視線從燮身上移開,往他身邊的人看去。此去東夷需長途跋涉,隨駕的都是些正年富力強的諸侯國君或世子。其中不少人看上去挺面善,去年的時候在成周曾經見過。比如和燮隔著個人的那胖大叔,是個王畿附近小國的邦君;旁邊的山羊鬍子,服色挺高階,去年在周廟前跟觪搭過訕;過兩人站著的那個臉黑黑的中年人,是個軍官,大蒐禮上他一直站在周王后面;再往前……我的心一突,發現那人也在看著我,星眸熠熠——是姬輿。
四目相對,他微微一愣,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我朝他笑笑,算是打個招呼。心裡有點不好意思,一直顧著看燮,竟沒發覺姬輿的存在,不知他看到我多久了。
姬輿目光凝住,停留片刻後,招牌式地勾了勾嘴角,朝周王那邊轉過臉去。
他看上去比去年長高了許多,身量大了一號不止,比旁邊的黑臉軍官足足高出半個頭。也難怪,想起以前中學裡的男生,隔個假期不見就會發現身形大大變樣。據觪說姬輿一年多來經歷不少,又是打仗又是封伯,看來是鍛鍊到了,雖然他年齡只有十七八歲,站在一群諸侯朝臣中,竟絲毫不覺得幼稚。
父親洋洋灑灑地述職完畢後,開始引階下的母親和諸子覲見周王。
母親和周王同姓,比他高出一輩,雖然已經出嫁,周王卻仍禮遇有加,溫言相談,讓母親站在父親旁邊。
父親的兒子們除觪和兩個未冠禮的庶子外,在國中都各有采邑,平時並不常來後宮,我很少見到他們,像今天一樣齊聚一堂更是罕見。
其中,最長的世子僖已經快四十歲了,身體有些發福;最幼的世子益十六歲,還和我一樣梳著總角。
他們一一向周王獻贄拜禮後,父親傳我名字,讓我也上堂覲見。
咦?也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