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好就收,陰險地闖個紅燈,終於見到他的公寓,沒留神開過減速帶,車子猛一顛,楊霜反胃,睡著的那個也呻吟著轉醒。連翹抱歉數聲,拐到樓前停好車子,抬頭看看漆黑樓體中僅有的幾室光亮,怔了怔:“牙刷,你是住7層吧?”
楊霜正扶著那頭重腳輕的下車,沒聽清說什麼,問了一句。
頭頂驀地嘩啦開窗聲,伴著怒吼:“滾進來!”
已過半百的楊文啟老爺子中氣十足,吼聲傳出來,震得對面樓裡孩子哇地驚嚎。 7樓窗子刷地又關上了。
楊小爺手一抖,懷裡腳軟的王鵬琳娜就勢倚著髒兮兮的車子,滑坐在地。 嬰兒啼哭中,憤怒的孩子他爹探腦袋出來,認準了是樓下亮車燈的擾民,聲嘶力竭罵一句:“大半夜的喊他媽什麼呢!”
連翹開車回來已經一點多,不用鳴笛,改裝車的巨大引擎聲已把崗樓裡的保安喚出來。 那廂段瓷也睡足了,有心情關心兄弟生死,聽筒裡的講話聲讓他疑惑,“幹嘛呢?還沒回去?” 連翹說我看日出呢。踩著剎車在小區門口等保安放行,真實地感到東方泛白,執著手機轉頭看看天邊能不能蹦出太陽來。
段瓷莫明其妙地看時間,再怎麼往東,這個點兒看日出也忒早了,自動理解她在抱怨,軟聲哄著,“等回去收拾他。把我們孩子累壞了。”
連翹笑笑,“不用勞駕您,剛見到你姨父的了。”
段瓷就那麼一位叫姨夫的人,也不作他想。“趕得真巧,”這訊息頗解恨,他樂呵呵道:“連王鵬琳娜也一勺爆炒了。”
連翹輕應,“全嚇醒了酒。老爺子訓琳娜‘學什麼不好’,一眼一眼瞪得都是牙刷。牙刷說‘又不是我教的瞪我幹什麼’,氣壞了。呵呵。”
段瓷訝道:“被逮現形了還敢還嘴?”想了想,“你跟著上樓了?”
十一腦子就是快,連翹在心裡狠誇。她倒是不想淌混水,就算曾經想親眼看三十歲的大男人捱揍,也被那一聲獅子吼嚇沒了興趣。可楊霜說什麼不肯讓她逃了快活,把琳娜推給她扶著,一起拽進去受批。
段瓷哭笑不得道:“刷子沒好心眼兒,文爺氣頭上連你一塊兒了。”
連翹問:“他打過你嗎?”本也以為可以開眼的,看到那挾了虎虎風聲的巴掌高揚起來,不想就懸在半空中,末了握拳垂下。眼一轉迎上老爺子視線,只見滿臉的忍耐,連翹就說自己可白白冒了個險。
段瓷稍有疑惑,文爺對兒子以外的人還算厚道,不過若把連翹當成楊霜帶回家的不三不四野丫頭,也難保不動手。
連翹沒告訴段瓷,他弟進門就介紹說她是十一的朋友,老爺子再怒,只怕也要給幾分情面了。楊霜情急之下倒萌出一肚子鬼主意,不然肯定擋不下那記耳光的。
還有件怪事她不打算跟段瓷說。
乍見楊文啟,驚慌的是一定在哪裡打過照面。楊氏在媒體上或多或少要有露臉機會,如果說只是她自己這麼想,還不足為奇。可是老爺子看她的時候,也有半拍愕然,連翹很怕從對方嘴裡問出一句與連家有關的話。畢竟楊家在深圳紮根很深。
所幸楊霜喚她狐狸順了嘴,老爺子不知道她姓連,起碼暫時沒有熟人相見的場面出現。就快走了,可別再鬧出多餘的事。
從車裡出來,連翹舒展手臂輕喟。
耳邊聽筒裡傳來一聲笑,笑的人卻問她:“你笑什麼,連翹?”
她笑了嗎?那大概是慶幸,連翹語帶玄機,“你們文爺還蠻能給人驚喜的。” 段瓷說那我也給你個驚喜吧,在掛掉電話之後。
驚喜嘛,“驚”在先,才能使人不加節制地表露歡樂和熱情。意外應該是前提。 段瓷認為自己當天的不告而返足夠意外。紅日西墜之時,拎著只電腦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