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至再度啞然。他實在不知該怎麼辦了。
不過這回。朱翰之對兄長想出來的辦法還是相當欣賞的,便安撫他道:“若您真要給沈昭容尋人家。最好考慮清楚,選一個無論娶不娶她,都不會有前程的人選,還要讓那戶人家絕不生出怨懟之心。否則,您不過就是造孽罷了!”
朱翰之走了,只留下朱文至愁眉苦臉地坐在寬敞而陰冷的宮室之中,身邊只有胡四海相伴,可是胡四海也無法提出有用的建議,一切都只能由他自己做決定。
彷彿是要印證朱翰之的猜測一般,沒兩天,就有兩個朝臣上本,奏請皇帝納沈氏女入宮為妃,理由洋洋曬曬地列了好幾條,從已故悼仁太子妃沈氏的遺願,沈家救駕的功勞,到落難中訂下的婚約,再到沈氏女至今未曾嫁人,還對皇帝一往情深這種睜眼的瞎話也都在其中,又從孝道、仁德、信義等諸多方面闡述了一大堆廢話,最終就是為了表明一個意思:皇帝納沈氏女入宮,完全是合乎禮法的,合乎道義的,如果不納,那才是天理不容!
朱文至捏著那份奏摺,雙手直髮抖,他如今更加清楚地認識到兄弟所說的那種情形是完全有可能實現的,如果他現在對這兩名朝臣從輕發落,事情就會一發不可收拾,而他也會成為朝臣眼中的昏君——他怒然駁斥了這兩名臣子,勒令立即革去他們的官職與功名。
可惜,這道命令還未真正被執行,只來得及嚇壞了兩名朝臣,就被幾位老臣出面阻止了。理由十分簡單:不過是一件小事,犯不著毀了兩個科考多年才掙得功名的臣子。朱文至對那幾位老臣向來敬重,見他們大加反對,也只能有些狼狽地收回了旨意,改為對他們各打十下廷杖。
那兩名朝臣大失臉面,也暗暗反思自己是不是拍錯了皇帝的馬屁?事情傳開,倒還真沒幾個人敢再次上書提及此事了。但也有人因此覺得皇帝是欲蓋彌彰,若皇帝真的無心納沈氏女,為何要一再厚待他們?
也有人心中生出警惕,認為這是外戚再次禍亂朝政的徵兆。承興朝時會出現石頭山之變,就是外戚——時任皇后呂氏與越王妃馮氏——惹的事;而建文朝會覆滅,外戚馮家亂政是最重要的原因。如今皇帝尚未有妻族,沈氏作為母族,已經有了亂政的跡象了,沈儒平無才無德,又是殘疾,如果不是皇帝對他父女二人不同尋常的偏袒,他們是不會成為大明江山的隱患的,可誰叫皇帝對他們的偏愛已經超出理智的範疇了呢?不少朝臣勳貴與宗室開始將沈家人視作災禍之源,也有人開始質疑皇帝:如此輕易地被人牽著鼻子走,即便沒有了沈家,將來也會有李家、石家……這樣的人真的會成為明君麼?大明可禁不起再一次風波了!
這種看法在朝野間漸漸蔓延開來,但所有人都不把它說出口。李家依舊保持著沉默。安國侯府接連得了三次賞賜,有金銀財物,也有田莊駿馬,連受害的喜姨娘本身也得了賞,因皇帝開恩,章敬給她脫了籍,改作良家,讓她擺脫了通房出身的尷尬,成了有名份的良家妾。由於袁氏要養胎,必須留在京中,文龍、元鳳也留在京中陪她,所以章敬出京往杭州赴任,就說好等喜姨娘出了月子後,趕往杭州與他團聚,屆時在杭州指揮使府中管事做主的,就是她而不是沈氏了。
章家也在送走了章啟後,開始為章放、玉翟等人打點行裝,只等過了八月十五中秋節,就送他們上路。
國婚也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漸漸接近。
☆、第五十八章國婚
京城今年的八月過得分外熱鬧。先是初八皇帝萬笀,接著又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中秋過後,國婚的儀式就要開始啟動了,大婚的日子就訂在九月。
十五那日,章家人聚在一處吃了團圓飯。章放已經定了啟程的日子,就在十六。廣東離京城路途遙遠,而廣東指揮使司又有多名武官被調離,急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