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如果我現在和你說沒事,你一定不會再問,”志皓苦笑:“但你一定不會相信,對吧。”
“怎麼了?”靳辰的聲音柔下來,伸手摸摸志皓的頭髮。
“小藍他也在這裡。”志皓抬頭,筆直的看進靳辰的眼睛裡。
沒有錯愕,也沒什麼驚訝,靳辰似乎是習慣性的笑了一下,有一點詫異的神氣:“他還沒有走嗎?”
志皓頓時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我還以為你既然讓我過來,他應該已經離開了。”
“你早知道他在這裡。”志皓慢慢回過神,對啊,這些年靳辰與藍家一直都有聯絡,藍奕既然每年暑假都要過來,這麼大習慣,他知道也不希奇。
“其實我一直都很想看看這個季節的納木錯湖是什麼樣子,只是沒有機會。”
那個人,曾經答應過要在來年夏天帶他去看他心裡的湖,可惜沒有等到那一天,他們就已經形同陌路。
於是靳辰一直都向往那個季節那人深愛的納木錯,可永遠都沒有機會,那個人在的時候他不能來,等那人走了,又已經過了時候,世事有時候就是這麼讓人無奈。
“我知道他在哪裡,我帶你去見他。”志皓笑一笑。
“算了,沒有必要。”靳辰沒有跟上他。
“他已經離婚了。”志皓轉過身,說話的聲音很穩,眼睛一眨不眨。
“啊!”靳辰到底還是吃驚了:“為什麼?”
志皓挑了挑眉笑起來,這小子總算還有點人氣,本以為他會死撐著不問為什麼的。
“對哦,我問你幹嗎,你怎麼會知道為什麼。”靳辰失笑。
“所以啊,你可以去問問他。”志皓拉起靳辰的手。
“算了!”靳辰站著不動,反而把志皓拉回來一步:“去找他說什麼呢?沒有意義。”
“就算是沒意義,但你還是想的,不是麼?”志皓冷靜的逼視他:“那麼為什麼不去做呢?人生在世總要做一點無聊又沒有意義的事,幹嗎非得把自己管這麼死,一步都不能錯?難道我會嘲笑你嗎?還是你怕他會瞧不起你?”
一道傷如果捂了太久,就會變成永遠也不可磨滅的創口,在心中留下疼痛的感覺,天長日久,流血不止;假如靳辰不敢面對,他願意做那個惡人,撕開那塊陳年的紗布。
如果藍奕是一道咒語,或靈驗,或不靈驗,他想先念出來看結果。
或者藍奕是一枚炸彈,或拆除,或爆炸,他寧願與靳辰站到一起去面對,盡他最大的努力去爭取,並親手求一個了結,而不再是站在一邊等待別人來給他一份安全感。
靳辰默然無言,可是志皓再拉的時候,腳步卻動了。
6.
天已經黑得透了,高原上的月與平地不同,分外的明亮。
志皓帶著靳辰爬上半島中心的那個小山包,臨到頂的時候才停下來道:“上頭不大,你自己找一下,我到下面等你。”說完,也不等靳辰開口,就一路跑了下去。
那上面真的不大,靳辰一眼就看到了,白麻粗布的白袍子,裡面應該是夾了棉的,可是因為身量高,看了並不覺得臃腫,夜風把衣角吹得微微顫動,頭頂上一輪冰月,把衣襟和發稍都染成銀色。
這麼多年了,靳辰曾設想過無數種他們兩人再次見面的場景,但從沒想過會是這個樣子的,藍奕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自自然然的轉過頭來,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笑道:“你來了。”
就是那樣欣喜而又輕淺的微笑,像一個泡沫輕輕的碎裂開,叭得一聲,好像前塵往事都成了空,靳辰覺得好像回到了十幾年前,他從外面回來,推開門,屋子裡那個孩子也是這樣轉過身,淺淺對他笑開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