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輕輕地鼓掌:“說得好。”
受到這個鼓勵,趙慢熊又說了下去:“他們今天收到的惡氣也總要發洩,這是人之常情,我可以想象,他們一回想起今天挨的打就會越發憤恨,要給我們搗些亂。而送他們幾個夾子,他們回想起來的時候,就馬上能聯想到這幾個夾子,就會有一種:‘算了,反正我們也沒有很吃虧’的念頭。”
打一巴掌給一個棗,還有樸素的心理學,黃石第一次鄭重地注視著趙慢熊這個年輕人,而趙慢熊也微笑著看回來。
天啟元年四月
程將軍的噩耗很快又傳回了廣寧軍,還是一敗塗地,出去的五百人逃了一條命回來的不過十幾個。
再過了幾天,遼東巡撫王化貞的新命令傳達了下來,在柳河衛出操的時候當眾宣讀,其中就有黃石。廣寧軍即將再次出動部隊進攻後金,這次領兵的大將叫毛文龍,新任廣寧軍遊擊。聽到這裡臺下計程車兵已經開始小聲議論,毛文龍的名字大家誰也沒有聽說過。
不管不顧士兵的反應,宣讀命令的掌號官還在上面高聲朗誦著命令,臺下議論紛紛的人群中,只有黃石一個人凝神靜氣,屏住呼吸地仔細聽著命令。遼東巡撫要廣寧軍各部勇士踴躍報名,因為遊擊毛文龍剛剛得到任命,還沒有本部士兵。但凡報名參加這支軍隊計程車兵,王化貞表示會不吝重賞。
再往下說得東西黃石已經聽不進去了,身上的血在沸騰著,雙拳握得緊緊的,指甲已經陷到了肉裡還不知道。難以抑制的激動讓他全身開始抖動,心中澎湃的感情幾乎要讓他叫喊出聲:“毛文龍,毛文龍,沒錯,就是這個人,我邁向榮華富貴的第一個臺階啊,終於出現在了我面前。”
下操以後,黃石就衝到軍曹那裡詢問具體的安排,使出全身的力氣才不讓自己的聲音有絲毫的顫抖。軍曹確認了黃石的說法,出兵的大將就是毛文龍,至於來歷麼,軍曹含含糊糊地指說他很有能力,然後就急不可待地指出這次待遇很優厚。
聽著喋喋不休的軍曹講道每個士兵有五兩銀子的安家費,還能得到過去十個月的欠餉,黃石很明白他的算盤,柳河衛願意從軍計程車兵越多,這軍曹能夠趁機揩到的油水也越多,至於毛文龍是不是像他嘴裡所說得那麼英勇善戰,軍曹是一點兒也不在乎的。
晚飯上黃石企圖說服老張一家投入毛文龍軍,聽完後老張半天無話,“以往王大人派出很多隊官兵去偷襲建奴的地盤,有去無回。”停頓了一下,老張加重了語氣:“從來沒有回來的,聽說建奴都是騎兵,箭無虛發,現在但凡有口飯吃計程車兵,肯定不會去跟毛大人或者其他什麼大人去送死。石頭,不要為了幾兩銀子送死。”
“我想,這筆錢雖說不多,但可是快錢,到時候機靈一點兒就是了。頂多十幾天的工夫就能回來,再說,據說這次還要發下武器,又要上戰場,到時候賣給陳鐵匠,轉頭說丟在戰場了,也能用幾兩銀子吧。”黃石還是不肯放棄。
“終歸是賣命錢,現在又不是說活不下去了,每天下了操,去打打零活,柳河衛不比廣寧,周圍就有林子、有河,摟兔子打鳥,捉寫魚蝦,又不跟別的衛那樣餓肚子,逢年過節,領了賞還能吃頓豬肉,我看你不用拚這個命。”
知道老張已經無法說服,黃石只好自己去軍曹那裡報了名。幾天後毛文龍下令報名的勇士赴廣寧集結,同時軍曹也通知黃石去領七兩五錢的折色和二兩的本色——安家費和部分欠餉。給了軍曹好處費以後,他帶著五兩多銀子和二兩本色去老張家告別。除了二兩銀子外都交給了老張婆娘,藉口是請她幫忙趕出些換洗衣服,乾糧行囊。
晚飯吃得很好,有就有肉,這次老張嘴裡的毛文龍簡直成了武曲星下凡,黃石見到應該被安慰的人反倒來安慰自己,心中慘然的同時只有一個勁地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