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觀察到後金的巷戰技巧,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熬不住迷糊了過去。
他被叫醒的時候腦袋還很沉重的,跟著後金士兵走出帳篷的時候還感到腳底發虛,身上一陣陣地發哆嗦。太陽還是柔和的粉紅色,盯著東方看了看早霞,黃石把冷水潑到自己臉上,冰寒一下子洗去了昏沉沉的眩暈感覺。
鎮江城頭現在沒有任何聲音了,夜晚作戰的兩千名士兵剛回營睡覺,大批剛走出帳篷計程車兵聚攏在一起,一個個活力充沛,被後金軍官整隊帶走。看到每一個人好像都睡得比自己好,黃石感到了一絲慚愧,一個人傻傻地站在軍營中,看著一隊隊士兵從眼前經過,浩浩蕩蕩地離開營門。
“黃石你沒有睡好麼?”
見到皇太極精神抖擻地策馬而來,黃石躬身一拜:“小人慚愧,清晨才勉強入睡。”
“正常的很。”說話間皇太極就跳了下來,拍了拍黃石的肩膀:“至少你還睡著了,父汗帶本貝勒第一次出戰的時候,我可是一夜沒有睡好啊,哈哈。”
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安排,現在很少會有漢軍士兵來和黃石說話,女真士兵的話他也聽不懂,所以只要皇太極不和他講話,黃石就悶得發慌。一個月的軍旅生活下來,他發現自己每天都極其期盼和皇太極相處的時候,在心理上已經產生了依賴。而且對方總是能友善地指出黃石的不足之處,言談更多是勉勵,讓他不由自主地心生感激,一想到自己背叛皇太極的計劃,要背叛這種推心置腹的信任讓他也黯然神傷。
隨著鼓聲有節奏地響著,後金士兵每人都揹負一個土包衝上土山,讓它以看得見的速度向牆頭飛速靠攏過去,被這聲勢驚動了的廣寧軍紛紛出現在牆垛後,向土山射出比兩日來密集得多的羽箭。但是這些羽箭基本都被土壘邊的大盾頂住,後金望塔也立刻完成了對守軍的壓制。
不到一個時辰,本來頂部就超過城頭的土山變得更加宏偉,後金士兵又如同潮水一樣從山上退了下來。黃石正納悶的時候,看見皇太極的旗幟搖動了幾下,土山兩側的後金士兵立刻動手拉動無數根粗大的纜繩,前面的具體情況黃石雖然看不見,但是目力所及的土山側緣倒下了幾根大木,它們支撐的木片也隨即紛紛落下。
隨著一片轟隆的響聲,城邊激起了一片灰塵,黃石知道是土山前上百根木頭都被拉倒了。山頭晃動了起來,隨後就向幾米外的鎮江城頭壓了過去,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黃石能看見的就是一片灰濛濛的黃霧,震天動地的鼓聲同時響起,幾千名後金士兵齊聲吶喊,在黃石眼前衝進那片煙霧,一個個消失不見。
塵土飄到了皇太極面前的時候,黃石看見他用手趕了趕。一直側耳細聽聲響的皇太極終於擺正了身體,語氣平淡地說:“鎮江已破!”
接著又用滿語和旁邊計程車兵說了些什麼,等待已久後金正黃大旗也揮舞了起來,大批女真騎兵也立刻向著城門的方向開進,連人帶馬地鑽進了塵土中。
塵埃落定的時候,兩個後金士兵拖過來一個血人,四肢都明顯已經被打斷,一隻手掌也只殘留了半個,這人低著頭,亂蓬蓬的長髮掃著地面。走到皇太極馬前,右邊的後金士兵抓住他頭髮揪起他的頭顱,黃石立刻認出了這就是他曾經的上司——廣寧軍千總張元祉。
滿臉血汙的張元祉眼睛緊閉,紅色的液體從發稍流到眼皮上,再滑到嘴裡,頭髮上的手一鬆,他的頭就重新無力地垂向地面。後金攻入城門的時候,他手舞雙刀拼死抵抗,在這場絕望的戰鬥中砍死了數人,還傷了一個後金牛錄。他是在毛文龍的大旗下被俘的,所以捉住了他的後金士兵把他拖來報功。
驗明正身以後,皇太極厭惡地看了血人兩眼,立刻就有漢軍過去問話。已經睜不開眼睛的張元祉發出令人牙酸的笑聲:“韃子,毛軍門已經安全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