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在笑。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終於問出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娘,我到底是誰?」
她沒有說話,只是嘆了口氣,隨後說:「謀臣,記住,你沒有權力選擇你的血統,但你卻有權力選擇你的朋友。」
說罷,她帶著笑走了,帶著那個我想知道的秘密永遠走了。
沒有權力選擇血統,卻有權力選擇朋友。
朋友……她大概指的就是我身邊的這三個從未出賣過我,一直死守在我身邊的三個刺客吧。
一個謀臣,終生與刺客為伍,似乎這才是他最好的結局。
深夜,在海邊,那個我從沒有去過的東海邊,我用家中帶出來的鋤頭,挖了兩個足夠將父母埋進去的坑,這時候我才發現,我是那麼的無力,當鋤頭揚起後,再狠狠挖下去的瞬間,我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吸走了,不,或者說我從來就沒有什麼力氣,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連給自己父母挖墳的力氣都沒有。
真可笑,這樣的人,曾經還在武都城中大言不慚地說要改變天下。
挖完第一個坑之後,我累了,坐在海邊,看著海面上升起的月亮發呆,突然有一種衝動要離開這裡,向著海的另外一面游去,不管前方是什麼,但我不想再回頭了,我甚至有些後悔回到謀臣村來,這個結局和當初我去千機城尋找那個所謂的秘密是同樣的結果,繞了整個東陸,最終再回來,秘密依然是秘密。
卦衣拿過鋤頭想要幫我,但被我輕輕推開,我又起身,將下一個坑給挖好。
挖好兩個大坑後,當我抱著父親的屍體放進去時,卻從他懷中滑落出了一個圓形的玉佩模樣的東西,看到那東西的時候,我覺得渾身冰涼,那是宮中內侍才會佩戴的標誌。我一直認為他是個太監一樣的男人,沒想到他還真的是一名內侍,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父親,我忽然想起來了什麼,於是撥開母親額前的頭髮,藉著明亮的月光,又抹上了她傷口的血液,清楚地看到了那個天佑宗的標示。
果然……
一名內侍,一名天佑宗的門徒,我竟是由這樣的人撫養長大,但我到底是誰?
'第兩百七十五回'龍途七屠IV
得知大門主和大統帝自殺祭天的當時,我便意識到天佑宗和這個皇朝之間的關係太緊密了,並不如民間傳言中一樣是突然冒出來的,還有白甫的死,加之密道中有些倉皇離開的盧成夢。
對,沒有人看見過盧成夢和白甫同時出現,他們會是一個人嗎?
我記得,就連一隻身在白甫身邊的杵門,都在與我閒聊之中提起過,白甫幾乎從不和盧成夢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同時出現,但兩個人表面上的性格迥異讓所有人都不能把這所謂的兩人聯絡到一起。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麼苔伊要嫁給盧成夢,也就好解釋了。在那個時候,只有苔伊在王府內,以她的性格,萬事都會較真,說不定也是因此發現了這個秘密,才被迫嫁給了盧成夢,只是為了在她身邊永遠守護著這個秘密。可這樣做,盧成夢到底有什麼目的?他一心想當皇帝嗎?不,他不像那種人,對他來說,做蜀南王就已經很「滿足」了。
但盧成夢為何要孤身一人到京城來面見大門主,這場戰爭與他們的關係是什麼?
掩埋好雙親的屍體後,我並沒有在墳墓下放下醒目的標誌,我想這片大海應和冰海一樣,也有漲潮的時候,當潮水蔓延到海灘上時,也許會將他們的身體帶走,走得遠遠的,下輩子真真正正做一個人,而不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下一步我們做什麼?」張生站在我身後問。
我轉身看向京城內,半晌才說:「躲起來,等到戰爭結束,在騰龍殿上等著盧成夢的答案。」
「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