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不需要漠北議和書和質子,真正要的,是王城,王印,以及漠北王室臣民的徹底降服。
李裴聽出了聖人的意思,心中頓然一驚。
他知道龍椅上的人對漠北的執著,在位之功,傳以千秋;卻不知他竟然已經固執到不惜用這樣陰險的法子。
李裴的手心滲出了一層汗,他握起拳,問:「我若不去,聖人想讓金吾衛在質子府抓到什麼人?漠北的探子?」
質子勾結暗探,心懷不軌,便是漠北先一步破壞議和,中原再行攻打便是師出有名。
若真到那一步,福南音只能是刀下亡魂,沒有半分活路。
聖人未置可否,喚馮內侍上了兩碗新茶。
李裴看著他,沒有動,「像是當年嫁禍許家一般,這次……又要對福南音下手嗎?」
他這樣的聲音讓聖人心中一窒,舊事重提,可有些事聖人不願回想。半晌,他從李裴的話中品出了什麼,眉心一皺:
「那位國師在你心裡的位置,就那麼重要?」
想到福南音,李裴神色緩了緩,「他的命與我而言,重於泰山。」
挑著眉梢,他朝著殿中央的方向折返了幾步,輕聲笑道:
「臣不像聖人那般冷血,為了權柄連心愛之人都可以棄之不顧。您今日若要栽贓嫁禍於質子府,那麼這宮門,臣即便是闖也要闖出去。」
「李裴,你簡直反了天了!」
聖人氣急,一碗冒著熱氣的新茶還沒來得及喝便被猛地砸在地上。
一旁的內侍們被突如其來的雷霆震怒嚇到,跪了一地。
站著的便只剩了李裴一個。
他就這樣不冷不淡地望著自己怒起的父親,為了福南音,半分也不肯服軟。
兩人的眼神在無聲對峙著。
聖人緩了好幾口氣才冷靜下來,「你是儲君,而他是敵國的國師,還是個男子。你方才那番話意味著什麼,自己清楚嗎?」
李裴並未猶豫:「自然清楚。」
聖人冷哼了一聲,看著他:「若是到頭來你仍是一廂情願,三個月前之事重演,你也不後悔?」
李裴先是一愣。
聖人知道的事太多了。他一直提防朝中人知曉福南音從前在長安的身份以及與自己的關係,就是怕在此如履薄冰之時,有人知道漠北國師曾在長安待了兩年,自己曾求娶過漠北國師,漠北國師又將他甩了,他最後拿一國安危將漠北國師換了回來。
一樁樁一件件,皆是黑料。
但至少昨夜之事他弄清了幾分,「我並非一廂情願。」
李裴說得篤定,倒是另聖人意外了一瞬,繼而嗤笑了一聲「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福南音與柯順哲等人密謀之事,你不會猜不到。」
那日趙順才到質子府的行蹤並不隱秘,東宮既然有心,自然會知道。人胸有成竹進去,又喜笑顏開出來,所為何事根本想都不用著想。
柯順哲一黨一直想要廢儲,如今有了漠北國師這一潛在的盟友,他們自然是想盡辦法也要將人拉攏過去。
「八成便是……扳倒我,換一個自由。」李裴說得隨意。
「你不信?」聖人緊盯著他。
「福南音不會走。」
「呵……呵呵……」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聖人忽然低聲笑了起來,笑聲中有無奈,有嘲諷,也有恨鐵不成鋼。
「朕的兒子怎會如此天真。」
「他福南音是何人?心思深沉看中權勢,在漠北說是佞臣也不為過;如今被你擄了來關在質子府,你說他不會走?他憑什麼不走?」
聖人看慣了局勢,他從未見過福南音,卻猜得出人心。
可李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