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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順哲的話中帶著安撫的力量,雖不知其自信是從何而來的,屋中一干人心中那絲忐忑卻仍是消散了不少。

而他自己卻是當真知道,李裴不可能對李皎下手。

後者對他的兄長還存了那種心思,在沒到最後一步之前,不論是李裴還是李皎,都不可能將事情弄到不可轉圜的地步。

「只不過……」柯順哲抬起頭望向大明宮的方向,「秦御史,按照本朝律例,囚禁親王私設刑堂……這是個什麼罪狀?」

……

從長安而來的聖旨——見得光的和見不得光的,一道接著一道送入了舊日的王宮,又堆滿了李裴的案頭。

中原的宣旨官終日快馬加鞭,踏得王城塵土飛揚,弄得百姓更為人心惶惶。

起初李裴也覺得古怪。虎符他早早地便交給了何俾,漠北後續之事本該皆交由六部處理,即便是要行封賞也可等他們回了長安再行下旨;可一連五日,聖人派了十二個宣旨官,勞師動眾得叫他以為是大明宮出了什麼事。

直到他將聖旨密件一封封拆開看了,無奈之餘又頗覺幾分感慨——這向來昭示著生殺予奪的硃筆玉印之下,那位聖人洋洋灑灑寫的竟更像是家書,三句不離福南音和孩子,獨獨與他這個明面上接旨之人沒關係。

可半晌,李裴又一愣。

心中生了疑竇,他挑挑揀揀,只從中抽出一道黃卷,還有一封薄薄的信來,單將這二者看了許久。福南音進來的時候,正見他手還端著支雲毫,墨汁順著筆尖滴了下去,正洇了宣紙上那兩個遒勁的字。

福南音朝之看去,目光卻一緊——

寧胥。

「寧駙馬他……葬在哪?」

察覺到了身後的人,李裴難得沒動,也沒有回頭,只是低聲朝人問去。

即便從未證實過,兩人卻早已對寧胥這個名字心照不宣。十多年前詐死逃離長安的駙馬,卻在漠北生養了福南音。而當初這位寧駙馬的卷宗中寥寥幾筆,只寫了他身為男子卻有孕,卻未說他究竟是與何人暗結了珠胎。

李裴的聲音中帶了某些怪異的情緒,可與福南音那冷到徹骨的話碰到一起,卻顯然落了下乘。

「他啊,被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

李裴錯愕地轉過頭,便看到福南音嘴角帶著淡漠的笑,手中還端著半碗沒喝完的苦藥——或許他舌尖上殘留了太多的苦澀,才讓後面的話說得那般叫人心揪。

「漠北人視之為常,可到了中原後我才知道,原來那叫……挫骨揚灰。」

李裴能聽出他說最後四個字時強行抑制住的顫抖,於是原本腦中那些紛雜的思緒一下便忘了,空了。

「阿音,過來。」

他伸出手想要將人拉入懷中,而福南音卻在他面前徑直鋪展開了那捲明黃的聖旨。

「三品上,尚書。我當初隨口說的禮部,沒想到聖人果真言而有信。照這樣來看,日後皇長孫的名字還是要經我的手……」

後者面上掛著並不走心的笑意,看向李裴:「當然,你若有了別的小皇孫,名字也是我來擬。」

只是屋中的氣氛卻並沒有因為這幾句話而輕快起來。福南音亦沉默下來,像在等待什麼。

李裴不會忽然問及寧胥。

更不會莫名在宣紙上

寫寧胥的名字。

「阿音,聖人想要將寧駙馬『請』回長安,葬入李家陵墓。」

只是這句話在得知故人歸途後,便顯得尤為殘忍和可笑。被宗室視為不祥之人,死後挫骨揚灰,拿什麼回長安?

寧胥也……根本不想回那個地方。

只是這個念頭閃過的時候,福南音忽然想起了寧胥臨死前的那個眼神,惋惜,追憶,不甘……他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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