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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榮國府,賈政還沒回來。賈寶玉見過了賈母、王夫人,換了衣服就往外書房而來。把《詩經》放到架子上,尋思著這幾年的生日與年節除了值錢的金銀珠寶與綢緞一類,還頗收了些文房四寶與書籍,除了《四書》怕還有《五經》的。又找了一回,果在書架上翻到了好幾個版本的《尚書》質量還都不壞,比較一下,便選了一版紙質結實,印得字跡大且行距也寬的——預備著可以在書頁上記筆記——放到一邊準備明日用。
做完這些,又在書房牆上掛了幾軸紙,寫了幾幅字,這才回到案上,拿出一疊玉版紙來,慢慢地抄寫經文。年歲漸長,逢年過節或是賈母、王夫人、賈政等長輩的生日,就不能靠拆了東牆補西牆拿自己得的小東西轉手送人或是到廟會、店鋪里弄些個小玩藝兒糊弄了。賈寶玉雖然小有私房,算算卻是經不得這樣送法的。故爾閒暇的時候他就拿紙來親手抄寫些東西,諸如《孝經》、《金剛經》、《般羅密多心經》一類的東西,等到需要送禮的時候,全拿這些來充數——既省了錢又練了字更重要的是顯出自己的誠意來,親手抄的東西,意義自是不一樣的。手上抄的這一本是預備著八月初賈母生辰的時候用的,不免更要細心。賈寶玉先是一頁一頁地抄,抄完了再總訂到一塊兒,這樣要是某頁抄廢了,便單重抄這一頁便可。
抄了一會兒,心氣漸平,直寫到午飯時分,又寫完了一頁要換紙的時候,茗煙才瞅準了時機上前來:“二爺,老太太那裡開飯了
42、賈夫人病逝揚州城 。。。
,叫琥珀姐姐來尋二爺過去呢。”賈寶玉拿鎮紙把抄好的經頁壓好晾著,甩甩胳膊、揉揉脖子,問道:“大哥哥今日在家不在?”
茗煙道:“大爺早間都是在家溫書的,出門總在後半晌。”賈寶玉道:“今兒後半晌大哥哥可出去不?你去打聽一下兒。”茗煙道:“二爺先去老太太那裡吧,我去前頭問一下跟大爺的人,二爺可是有事兒?用不用與大爺說一聲兒,就說您飯後尋他去?”賈寶玉道:“也好。”
到了賈母正房,正趕上飯點兒,賈母道:“寶玉快來與我一道吃飯,整日在學裡,便是家裡做好的送過去也沒有這樣現吃的可心。可憐見的,上進是好事兒,可這麼著揉搓著,怎麼受得了?”又對賈寶玉道:“你平日在學裡都是怎麼過的?”賈寶玉老老實實地回答:“早間太爺查功課、教新課,午飯後瑞大爺看著大家習字溫書。”
賈母一聽便對王夫人道:“家學裡是這樣的麼?”王夫人也沒去過家學,具體情形她也沒見過,仍是欠身答道:“當年珠兒入學家的時候,我也問他過,倒與寶玉說得一樣。”賈母就道:“既這麼著,就打發人去學裡說一聲兒,寶玉以後早間去聽太爺講文章,午飯還回來吃,飯後也不必去了,只在家裡溫書便罷了。”王夫人一琢磨也對,王家也有家學,王夫人未嫁之時在家裡,也聽兄弟說過家學裡的情形,想學的,固然能學到東西,卻也有一等淘氣的人,一看先生離步了,他們就鬧了起來,倒攪得別人不得安寧。如此一想,賈寶玉倒是學完了要學的東西,直接回家裡溫習功課比較合宜。退一步來說,即使賈寶玉想淘氣,想與人玩耍,與其與一群不上進的親戚廝混還不如飯後與世交子弟一起玩划算。
賈母見王夫人應下了,便道:“說了這會子話,早餓了,擺飯罷,”又側著臉對王夫人道,“他老子那裡要是不答應,叫他來,我與他說。”王夫人道:“老太太難道還不知道我們老爺?老太太吩咐下來的,他再沒有不聽的。”
賈母大樂,這一頓飯吃得格外順暢,還多吃了半碗米飯。
飯後,賈母要歇晌,賈寶玉就尋賈珠去了。賈珠午飯後是在外書房裡小睡而非窩在自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