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真的很藍很藍,似乎比在病房的視窗看到的時候更澄明清透,我仰頭深吸一口氣,微微眯上了眼睛。
溫熱的液體從心頭湧上胸口,然後盈然於睫。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落淚,當發覺的時候,已經隱忍不住。
輪椅停下來,陽光被眼前的身影遮擋,他撫去我的眼淚。
我偏轉頭,深深的呼吸,我不想他看到我流淚的樣子,我的淚水不是為他而流。
“想哭就哭吧。只要哭出來你覺得能好受些。”
他摟住我,不許我掙脫。於是,我只能在自己痛恨的懷抱裡失聲痛哭,整個世界都顛倒了,這是命運的捉弄嗎?
積沉多日的悲痛在痛哭一場後得到了宣洩,我感覺自己的心臟才重新跳動起來。
我的臉埋在他的腰際,止住了哭聲。我要想想以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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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靜的曬太陽,他也一語不發的陪著我,直到天色逐漸暗下去。
“回去吧,明天再出來。”他低頭溫聲說道。
我點頭。
一切都貌似恢復了正常,只除了沉默。我不再牴觸治療,聽從他一切安排。沉默著按時吃飯睡覺,沉默著曬太陽。
我知道逃不掉也死不了,那麼,就這樣吧。
江哲信這次很有耐心,雖然我知道他不悅於我過分的冷淡,卻再也沒有挑剔過我。他多數時候在下午過來陪我曬太陽,有時會試圖引起話題,逼我說話。但是看到我懶懶的,絲毫沒想配合的樣子,也就放棄了。一如現在,我望著隨風搖曳的柳枝發呆,他則看著我出神。
太陽又要落山了,我嘆口氣,伸個懶腰,慢慢站起來。我現在應該算是完全恢復了,已經可以走的很利索了。
他像平時那樣跟著站起來,拉我的手往回走。
護工已經擺好了飯,他現在每天都留在醫院裡和我吃過晚飯才回公寓。
剛吃了幾口,他的手機驀然響起來。
“爸爸。什麼時候?現在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他一邊接電話一邊臉色驟變,不斷的追問,“好。我們馬上回去。”他答道,結束通話了手機。
“凌汐,我們馬上回家去。”他注視我,“爸爸的電話,媽媽忽然暈倒了,家庭醫生在急救。”
我腦子一片空白,面無表情的愣在那裡。我不知道自己再回去那個‘家’,還有什麼意義,但是,我聽到他的話,還是會為江夫人擔心。
他有些急躁,快速走到櫃子前,一把開啟,把裡面的裙子抓出來扔給我:“趕緊換衣服。我們立刻就走。”
我還在猶豫,他已經錯會了我的意思,衝到我面前,口氣強硬而不留餘地:“快點換。你必須和我回去。”說著,就親自動手撕扯我身上的病號服,“媽媽一直在惦記你,爸爸說如果她醒過來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我不管你還要鬧多久的彆扭,現在必須聽我的。”
我真是痛恨他的霸道和自以為是,我打掉他揪扯我衣領的手,冷冷的看著他:“我可以和你回去。但是,我有個條件。”
他已經怒了:“許凌汐!你有沒有良心?我媽平時怎麼對你的?你最好不要這個時候激怒我!”
我深吸口氣,狠下心決絕的說:“我的條件很簡單,等江夫人的病一好,你馬上放我走。你不同意,我就不回去,要打要殺隨你便。江夫人對我的好,我永遠記在心裡。但是你對我做的種種,我也不會忘記,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他雙手緊握拳頭,腦門青筋暴露,怒視著我。我知道他一定恨不得掐死我,可是這也許是最後的機會了,必須搏一次。我也咬牙看著他,毫不退縮。
‘嘩啦’,他憤怒的掀翻小桌,響聲震天。上面的碗碟盡數碎裂,地上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