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就真的跟著他走了?”
“……”
商如意跪在地上,眉心微蹙,卻說不出話來,這一刻,她也徹底明白,那個守城副將在他們幾次出入城門的時候都攔下來橫加盤問,到底是誰的意思。
她沉默,可對方卻並不打算讓她沉默下去,冷冷的“嗯”了一聲。
商如意想了想,輕聲道:“這——如意沒想過。”
“……”
楚暘也沉默了一會兒,半晌,又輕笑了一聲,道:“你倒是很明白,如何不惹朕生氣。”
說著,他又慢慢的站起身來走到床邊,這一次,天色比剛剛更亮了一些,他的眼睛也更清楚的看到下面長街上的行人的動向,冷笑道:“可惜,這天底下,卻有那麼多人,要惹朕生氣。”
商如意的心咯噔了一聲。
他說的,是雷家父女?是梁士德?
還是……
但,不等她去細想,就聽見楚暘冷冷道:“人多了,就是容易鬧事。”
“……”
“可見,這天底下的人,還是太多了。”
“……!”
這話一出,商如意如遭雷擊,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來,睜大眼睛看著他,而說出這句話的人,仍舊站在窗邊,一手執杯,將淡淡的酒香送到鼻端享用,那模樣清冷優雅,就像一個仙子在吸風飲露。
只是,這個仙子的腳下,全都是血!
商如意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連宇文曄都在告訴她,連年征戰,老百姓苦不堪言,尤其三徵遼東幾乎是掃地為兵,天下的百姓就算不是十室九空,也已經七空,而他,竟然說,天底下的人還是太多了!
商如意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不住,顫聲道:“陛下,陛下真的認為,天下人……多嗎?”
楚暘慢慢回頭看向她,目光更冷了幾分。
“不多嗎?”
“……”
“你大概還不知道,朕才下令在渤海郡造船,不到半個月,那邊的民夫就聚眾十萬開始造反;還有梁士德、王崗寨的人——這些你應該都知道,宇文曄不會沒告訴你;而龍門,去年束端的叛亂才剛被平定,今年,他的堂弟又開始造反,如今已經跟隴右薛氏聯合,更是要兵指大興。”
商如意的頭皮一陣一陣的發麻。
看來,宇文曄跟她說的,還是緩和了不少。
若真像楚暘說的,大興城——也就是大業王朝真正的國都,只怕已經難保,而一個國家連國都都保不住,國祚還能持續多久?
當然,也許是他早有先見之明,營建了東都洛陽,可如今,河北已失,渤海郡也在造反,洛陽在這種時候哪怕還在朝廷的手裡,也更像一座孤島,再繼續下去,哪怕孤島,也會被吞沒的!
難怪,難怪這些日子,離開洛陽城的老百姓越來越多。
回想起她第一次跟著宇文曄來聽鶴樓的時候,是去年八月,那個時候,雖然城外已經大片荒蕪,至少城內還有繁華的景象,這裡也還高朋滿座,客似雲來;可那之後,每一次來,客人都越來越少,甚至上一次,宇文曄帶著她來這裡吃飯的時候,整個二樓只有他們一桌客人。
這,還不能證明什麼嗎?
而這,還是“天下的人,太多”嗎?!
就在商如意內心刺痛,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時候,楚暘卻又回過身來,冷冷道:“朕對這個地方,對這些人,已經失望透頂。”
“……!?”
商如意一怔,抬頭看向他:“陛下?”
楚暘突然走到她面前,俯身看著她,那張冷漠倨傲的臉上又浮起一種彷彿三春暖陽般溫柔的笑意,道:“你知道嗎,其實好的風景,在南方。